这段对话,修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他跟18号执行者卓格格的关系稍近后,才从她那里知道,18号计划者曾去找过她,和她谈论过自己被坑害的事情。
在当时,他从刺青室里出来时,只看到了她靠着走廊的墙壁,望向楼梯的位置,一脸的若有所思,自己叫她她也浑然不觉,直到自己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才如梦初醒般扭过头来,问:
“你出来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慌张,好像是正在思考什么而被自己陡然打断了一样。
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
“没什么。你怎么了?”
她在问完那句话后再度陷入了沉思,而修的问题问出口后,她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口气更加慌张了:
“啊?啊……没什么。修,你最近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修摇摇头,说:
“没有啊。”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牵住了修的手,修能感觉到,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是生怕自己跑掉了一样。
她小小声地说:
“如果你有不舒服,不能瞒着我。”
修不解其意,但他暂时不想多想些什么,现在的他更想去抽支烟。
在回到楼上后,他本想先抽根烟,可是在他刚刚把翻出来的、已然所剩无几的烟点燃一支,叼在嘴里的时候,他想了起来,他答应了她,不再吸烟了。
他犹豫了几秒,便把含在嘴里的烟拿了出来,放回了盒子里,把剩下的烟连带着烟盒和打火机打包,回到了卧室,从卧室的窗户里丢了出去。
她去图书室了,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急着回去训练。而是站在窗边深呼吸了许久。
修住在四楼,他常去的训练室没有窗户,而每当他回到有窗户的卧室时,几乎都是晚上了,他从未留心看过窗外的风景。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看到神学院的大致面貌了。
看不到尽头的别墅群映入了他的眼帘,还有无数的绿色植物,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安静而遥远的世外桃源一样。
可是修的心口却异常憋闷,像是有一个硬块堵在那里一样,十分不舒服,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他并未在意。也没有联想到她刚才说的“如果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这件事上,他静静地凝望了一会儿窗外后。又低头俯视了一下掉落在了窗外的装着烟盒的塑料袋,摇了摇头,把窗户合上了。
他本想在训练室多呆一会儿,但是刚上跑步机没几分钟,他就开始冒汗。
不是正常的冒汗,而是冒虚汗,浑身无力。肌肉酸痛,从内到外都感觉到软弱无力。
不仅是今天,从一周前开始,这样的症状就很明显了,可修以为这仅仅是因为刚入了冬,人体感到疲乏属于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今天也不例外,修对这种疲乏无力感只是感到烦躁。多训练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回到屋里冲了个澡。
在洗澡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全身发冷,滚烫的热水浇到皮肤上,烫得他胸口的憋闷感更盛,整个胸腔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水浇在胸膛上,发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他甚至感觉体内的内脏都被挖空了。
修烦躁地把热水模式调节成了冷水,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终于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点儿清明。
从浴室里钻出来之后,修索性直接上了床。
什么都不想干,不想训练,不想看书,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在进到屋里之后,修就注意到,在房间的餐桌上,摆着用保鲜膜裹着的、已经做好的饭菜,这应该是她去图书室之前就做好的,这表示她会在图书室里呆很长时间,甚至晚饭都不会回来吃,所以她提前把食物给他准备好,免得他训练回来后没饭吃。如果他饿了的话,拿这些饭菜去微波炉里热热就好。
可是修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他躺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觉得眼前似乎又有将要出现幻觉的征兆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把即将不受控制的思维拉扯了回来。
这些日子,他睡不着,但是精力依旧充沛,他吃不下东西,但是精力依旧充沛。
他想,是不是因为透支得太多了,所以现在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他的想法的确很乐观。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现在是下午将近6点。
在10点左右,修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梦中,武诚带血的面目无比清晰,左手提着酒瓶子,右手提着刀,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修的床边,凝视了他一会儿后,扬起双手,一瓶子砸在了修的脑袋上,接着就是恶狠狠的一刀捅了下来,扎进了修的小腹里。
这个梦和他小时候的噩梦如出一辙,修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异常的恐惧,看着自己体内猩红色的碎肉沾满了武诚的刀刃,还有那张让他从小时候一直恐惧到现在的脸……父亲的脸……
修惊叫一声,翻身坐起,浑身大汗淋漓,他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死死地扒住头皮,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扒开,把里面关于武诚的记忆全部消除掉。
可是,他做不到。
那个人还牢固地盘驻在原地,就像一条蛇一样,牢牢地盘踞在修的脑海中,让他恐惧而又无能为力。
修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从噩梦中醒来,却仍像是身在噩梦中一样,那种剧烈的恐惧感,让他抱着自己的头,发泄般地疯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