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去采莲阁等我。”魏仁浦当即命令护卫:“今日先不去枢密院了。”
宋州推官的儿子?这时候来见我,所为何事?魏仁浦心中略有吃惊,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赵琼是奉了父亲赵兴业的命令,来开封拜见魏仁浦。
本来赵琼已经不怎么想拜见魏仁浦了,他奉命来开封时,自己和父亲都还不知道京中的情况。
如今魏仁浦权势大跌,赵琼想着父亲的计划很可能已经不合时宜,想要立刻回宋州禀明此事。
事情的操蛋之处就在这里,此时的通信交通实在是过于不便利。
赵兴业虽然收到了京中旨意,也知晓了此事,但儿子已经被他派去了开封,两人已经没法再沟通了。
而赵琼很清楚,两天前父亲其实很想巴结上魏仁浦这个靠山,可如今这靠山已经并不可靠了,父亲的心思究竟有没有变化呢?赵琼也无从得知。
在京中亲戚家中住了一晚后,怀着纠结的心情,赵琼还是来到了魏府,递上了名帖。
赵琼心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枢相的权势虽然远不如从前,但还是自家需要高攀的对象,如今机会难得,还是试一试更妥当些。
可令赵琼没想到的是,魏枢相府上的司阍见了名帖,竟然连他的名帖都不收。
那司阍还用轻蔑的口吻,说赵琼是自讨无趣,要赵琼自行退去。
赵琼在宋州横竖也算是个衙内,心中自有一番傲气,便与司阍发生了口角。
这自然是无用的,魏府的司阍如何能看得起赵琼这个白丁呢?
就当赵琼打算负气离去时,却见那魏府中出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身着紫色官袍,腰挂金鱼袋,很可能就是魏仁浦。
而后赵琼手中的名帖被一名骑马的护卫要了去,又到了那紫袍中年男子的手中,很快那护卫就来通知赵琼:“枢相有请,采莲阁一晤。”
没多久,赵琼就被魏府里的仆役带到了采莲阁之中。
一路行来魏府之中金碧辉煌、雕栏画栋,所见侍女无不是衣香鬓影、美颜如玉。
赵琼只觉自家那间在宋城也颇为豪华的三进院落,在这魏府面前,连破屋都算不上。
越走越惊叹,越走越敬畏,赵琼的脊背不自觉地佝偻了起来。
等到了采莲阁,赵琼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采莲阁,阁如其名,一座两层的精致木楼,建在一个大池的中央,以一座小巧的白玉石桥与陆地连接。
行至石桥上,赵琼微微低着头,池水清波荡漾,已是初秋,池中却仍有粉红的荷花盛开。
“到了。”仆役恭谨地替赵琼拉开阁门,请赵琼入内。
采莲阁中相比起外边的富丽堂皇,显得十分简朴,宽不过两丈的屋中,仅有一小炉、一方桌、四木椅,还有一张摆了几件青瓷的博物架。
赵琼拘谨地寻了把椅子坐上,等着魏仁浦过来。
等了足足有两刻钟,魏仁浦穿着白色常服,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感受到魏仁浦身上的官威,赵琼连忙起身:“在下拜见魏枢相。”
“免礼,免礼。”魏仁浦笑着说道。
“你是替令尊来送这封信的吧。”魏仁浦扬了扬手中的名帖:“令尊的意思老夫清楚了,老夫刚才写了封回信,交给令尊即可。”
赵琼挪动了略微僵硬的下肢,走到魏仁浦面前,双手颤抖着接过魏仁浦递来的信封。
“你名赵琼是吧,可有表字?”魏仁浦看着眼前的青年,亲切地问道。
“在下今年十九,还未起表字。”赵琼惶恐地躬身回答,即便是略显亲切的问候,赵琼仍能感受到魏仁浦身上一股威严的气势。
魏仁浦微微颔首:“老夫今日本想请你尝尝老夫的茶艺,可此信极其要紧,需要立刻送至宋城。”
“在下何德何能,怎能受得起魏枢相泡的茶。”赵琼腰弯得更低了:“请枢相放心,在下定会将信平安送达。”
“那你便快快去吧。”魏仁浦又大声吩咐道:“送赵郎出府。”
很快候在阁外的仆役开门,领了赵琼离去。
等到赵琼离开,魏仁浦从名帖中取出了信,皱着眉看了一遍又一遍。
魏仁浦在来采莲阁前,先是看了名帖内附带的信件,里面的内容令他有些吃惊。
赵兴业在信中先是恭敬地问候了魏仁浦,而后用了很长的篇幅暗示:建议魏仁浦除掉竹奉璘,而赵兴业能替魏枢相除掉竹奉璘,且竹奉璘将会是畏罪自杀,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同时,赵兴业也需要魏仁浦给竹奉璘一个承诺,那就是保护竹奉璘的儿子竹明义,以让竹奉璘能够安心上路。
魏仁浦惊讶于赵兴业的胆大,竟能够向当朝枢相提出如此出格的建议。
惊讶的同时,魏仁浦也有些欣赏赵兴业这个宋州判官,以区区一介八品小官的身份,却能够行事如此大胆,而且还正中魏仁浦的下怀。
其实魏仁浦昨天下朝之后,就派了一名亲信去宋州见机行事。
魏仁浦令那亲信想方设法,在三司会审前见到竹奉璘。
只要能够见到竹奉璘,就命令竹奉璘自杀,魏仁浦给出的承诺也是保护竹奉璘的儿子。
虽然已经不再独掌枢密院,但要保下一个被充军的罪臣之子,对魏仁浦来说也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魏仁浦很想让竹奉璘自杀于宋城的监狱中。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