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蛮儿心里一动,心中暗想,这胖子口若悬河,滔滔而谈,又常陪着一团和气的笑脸,变化多端,倒不能小觑了他。
燕蛮儿看了一眼身后的匈奴奴,向中年胖子问道:“你这里可有治疗伤口的药物之类的东西?”
匈奴奴伤的不轻,脸上脚印还在,鼻血虽然停了,但脸上的血迹未干,看上去极为狼狈。这还不算身上所挨的棍子。
中年胖子也会意,笑道:“有,有,有。阿三,你进来。”他朝帐外喊了一句,进来一个随从,随从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中年胖子说道:“你带这位壮士的随从去帐子里休息,给他涂些草药,另外,安排人去弄些饭食过来,对了,再拿一坛子酒。”
匈奴奴看了一眼燕蛮儿,燕蛮儿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去吧,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若有人对你不尊敬,你大可先废了他,我自会替你做主。”燕蛮儿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柔细腻的人,这句话说得极为刚硬。
匈奴奴一愣,只听得中年胖子忙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做那阳奉阴违之事。”
匈奴奴这才会意,躬身说了一句“是”,方才迈开脚步跟着随从去了。
秦无衣在一旁掩嘴轻笑,心里暗想,自己这傻大哥,转变角色倒也快的很嘛。只不过他这句话说得过于蛮横,估计能把中年胖子吓得够呛。
过了一会儿,随从便带着几个奴隶进来将燕蛮儿打碎的木几收拾干净,重新放上木几,然后带着食物摆放起来。
草原之上,无非就是羊肉、炊饼之类的东西,燕蛮儿吃起来不成问题,就是苦了秦无衣了。
等摆放整齐,其余的人都出去,剩下那个随从在帐子里倒酒。
燕蛮儿也不客气,抓住一块羊蹄子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中年胖子忙回答道:“在下姓范,名阎。”贩盐?这是燕蛮儿听到这个名字后的第一个想法,怎么还有人起这样一个名字,不能自己贩盐就把名字也叫贩盐吧?
一旁的秦无衣倒是惊奇的咦了一声,问道:“听你口音,应该是齐鲁之地的人吧。”
范阎忙回道:“壮士好耳力,在下乃是宋国人氏,确实和齐鲁之地离得近。”宋国在齐国和鲁国的西边,所以说话的口音也相似。秦无衣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齐鲁之地,所以对这一带的语言也就相对敏感一些。
燕蛮儿没听过宋国,他对中原诸国印象也仅仅停留在东胡南边有一个燕国,其他的国家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秦无衣道:“宋国多巨商,宋国的陶邑更是富商遍及之地,你生意倒是做的很远啊,居然能做到北地草原上来,想来必然是富商大贾了。”秦无衣对宋国的情况侃侃而谈,毫无一点怯意,让范阎有些意外,心中暗道:“这个草原人倒不是一般的人物,年龄虽小,但见识却宏远。”他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忽然,猛有所悟。
又笑自己真是眼拙,对面的少年竟是一个雏儿所扮。
又看看燕蛮儿,见他虽长得不如其他草原牧民那般粗鄙,但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和中原少年的差异还是非常明显,心想,估计是中原那个贵族的女子和草原胡儿定情私奔了。
当时燕赵之地多美人,燕赵的风气又不如中原之地那般礼教森严,所以多悲歌慷慨之士,多敢爱敢恨之人。他在燕北一带做生意已经有十多年了,对于这些也看的多了,也就不那么的惊讶了。
不过还是钦佩燕蛮儿,秦无衣虽然遮掩住了女子的妆容和姿态,但无意间流露出的气质却极佳,定然是燕国某个贵族家的小姐,非百年的家族积淀无法孕育。
秦无衣继续问道:“那范君可知宋国的陶朱公否?”
陶朱公也就是春秋时期越国名臣范蠡,据说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后,害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于是,带着吴王妃西施变易姓名,逃出越国。最后定居在宋国的陶邑,弃政从商,积资千万,号陶朱公。并立家法,范家子孙,世代以经商为业,不得参政谋国。
秦无衣听范阎家居宋国,也就是随口一问。
范阎微微顿了一下,笑道:“范某虽然祖籍宋国,但自幼在齐国长大,壮士所说的陶朱公乃我们商家人人学习的榜样,岂会没有听说,只是山河路远,却也从未见过。”
秦无衣摇摇头,笑道:“见你是见不到的,最多也就能见见陶朱公的后人罢了。”
范阎低头拍了拍额头,仿佛才想到一般,笑道:“你看我见识短浅,陶朱公是百多年前之人,我又如何得见?”
燕蛮儿见两人谈的起兴,他则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肉,一边仔细的听,好多事情以前从未听过,这会听起来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秦无衣没有理会他的假装,也轻轻地夹了一口肉,这是燕蛮儿刚给她用小刀子切的。
一席吃完,范阎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也没有了前面的剑拔弩张。
范阎一边指挥随从收拾帐篷,一边对两人道:“今日和壮士们议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感,若你们不嫌我身上铜臭味太重,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燕蛮儿其实也觉得范阎这人做事干脆利落,虽然有时不免有些贪财好利,但商人不免如此,也非什么大过。于是豪气干云的道:“范君说的好,前番我有些失礼,还请莫怪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