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祈僵了僵脊背,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看得见屋里的状况,是火盆打翻了,来的时候宫茉和那个暗卫都不在。
扪心自问,他是恨唐海的。
恨她没有保护好梁媚,恨她手底下的人这么不靠谱,恨她没有时时刻刻守在梁媚身边。
可无论他再怎么恨,也无法疏解内心的半分悲痛,梁祈自己也知道,无论他怎么朝唐海出气,也换不回梁媚。
呆呆地在里面坐了一晚上,梁祈脑子昏胀酸痛,混沌得无法再思考。
可他却仍旧记得一件事,就是要听姐姐的话。要完成梁媚想要做却没能完成的愿望。
所以他选择不让自己去恨唐海,他知道这件事就是意外,哪怕是唐海,她也不是神人,她也无法预料到这件事情。
与其对她生气,不如把力气省下来做些别的有意义的事。
所以,在宫天歌提出要和他一起安葬梁媚的时候,梁祈心里竟激不起怨恨,只有无限的悲哀和仓惶。
“……好。”沉默了良久,梁祈才颤着声,点头答应了唐海的请求。
宫天歌一直提着的这口气,在听见梁祈点头答应之后才总算是松了下来,连忙快步跟上了梁祈。
“梁祈,你打算在哪里……”
“我想把她带回家。”梁祈红着眼睛,看着怀拦起来的包袱。
由于烈火的炙烤,现在她都不过堪堪能盛满他的怀抱罢了。
梁祈感觉自己又要哭了,可眼睛却又涩又疼,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宫天歌沉默了半晌,梁家在江南,离漠城少说也有四五天的路程,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若是他们都离开漠城,那这边可就得乱套了。
梁祈哽咽着,道:“我想……先把她装……装进盒子里……等这边的疫病结束我再……再把她带回去……唐海,你可不可以……”
宫天歌听了这话,再忍受不住地别过了头,强忍着眼里冒出来的泪水,道:“……好,我答应你。”
梁祈呜呜地哭着,极不舍地把怀里的布包递给了宫天歌,宫天歌伸手接过,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梁祈哽咽着道,“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我在外面陪着……陪着她,你……呜……”
宫天歌心里难受得搅成了一团,尤其是在感受到怀里的触感时,这种感觉让她万箭穿心似的疼。
“你放心。”宫天歌哽咽着嘱咐了几句,就退到了竹园里,吩咐福顺去叫人来清理这边的东西,还要请大师来给梁媚超度。
把梁媚放下来之后,梁祈和宫天歌一同站在一旁,看着大师在旁边念经,梁祈哭得失了声,旁边的人都不忍心再多听。
宫天歌和宫茉也忍不住心底的悲痛,宫茉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再站着听,只能在旁边坐着。
云逸尘看向宫天歌,看见她素白素白的脸上早已遍布泪痕,看见她漆黑的瞳仁里有些灰暗的绝望,一时间,心头竟隐隐地疼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
“施主节哀。”
做完超度之后,和尚过来朝宫天歌几人双手合十行礼,梁祈还在屋里看着梁媚,他们要把梁媚火葬,梁祈实在不愿意离开,便多留了一会儿。
而宫天歌便出来送了送大师,这个人她不熟悉,只知道是福顺从医馆那边找到的,听说他这几日给很多病死的病人们都做了超度。
“施主不必多送。”大师慈眉善目,宫天歌看见他的脸,有一种自己在看弥勒佛的感觉,心里的苦楚似乎都冲淡了一分。
宫天歌也双手合十行礼,道:“多谢师傅。”
“不必多礼。”大师笑了笑,正要离开,眼神却落在宫天歌身上停留了一瞬,止住了脚步,道:“施主是个已经参悟天道之人,只是如今滞留于枷锁之中,才受如此磨难。待突破枷锁,或许能解如今的苦。”
宫天歌僵了僵,几乎震惊地看着他。双眸瞳孔顿时放大,可那大师却已经笑笑离开了,宫天歌快走了几步想要追上他,却见他早已走出了老远,明明看上去步子走得很慢,却一瞬间就离开了。
“小主子,那大师说了什么?”青栀见宫天歌如此失态,不由得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反应这么大。
宫天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迅速走远,脑子里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刚刚他说的那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他看出自己前世并非人界之人?
可他说自己身处枷锁,又是什么意思?
宫天歌脑中所有思绪一片纷乱,直到青栀喊了喊她,她才清醒过来。
“小主子!”青栀叫了她一声,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才松了口气,道:“小主子,你这样子可真的吓了我一跳!方才那大师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惊讶?”
宫天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要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虽然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什么,他就是说了些胡话,我也听不太懂。”
“哦……这样!”青栀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怀疑宫天歌说的话,毕竟有些和尚确实是疯疯癫癫的,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实属正常。
“回去吧,梁媚该走了。”宫天歌顿了顿,再往那和尚走的方向看了看,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这才往回走去。
房里,仆役们看着梁祈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布包放进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他们等一会儿就要拿去火葬。
梁祈送着这盒子离开,而宫天歌则是匆忙安排人把镜九给葬下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