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最劳苦的一天,就这样在洗洗涮涮中结束。按例取了些热水,却是连洗个澡都不成的。沦落为洗碗工的天欣,望着自己那双引以为傲的艺术家的手,隐隐有些心痛,正如那二十五六的女郎在镜中发现自己的第一条鱼尾纹一般。暂时也找不到什么急救药,她只想到白天看到的芦荟,指不定能拿来一用,于是又独自往厨房去。
下人房离被烧的大厨房并不远,离这暂用的小厨房还是有些距离的,天欣凭这今日来回几次的记忆,找到了那些花花草草。今晚需要涂的不过只有脸上手上,折下一小段便也够了。天欣蹲下来,掰了一段芦荟,又怕不够,找了片饱满的,还继续掰。毕竟是冷天,芦荟喜热,有几片已然瘪瘪的颓废着。天色已暗,约是现代的七八点钟了,天欣掰好了两段,正欲起身,却听见有脚步近来。举头望去,只看到一支小灯笼,晃悠着过来。天欣不知那是谁,不敢轻举妄动,还蹲在丛中,静静望着。
只见提着灯笼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子。身著锦缎半背,怕是个级别不低的丫鬟。她脚步轻盈,举止小心,一步三回头,只让天欣觉得贼溜溜的。见她从侧边走到花丛深处,蹲下摸索了一会,迅速地起身离开。
竟也是个来取花草的?还是这花丛中藏着什么小秘密?天欣待那丫鬟脚步声渐远,已听不见,终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蹲着的地方,仔细看起来。但见那几株野生马齿苋却被齐齐剪去了数支。这点数量,包馄饨做吃食之类,定是不够的,但捣碎了治疗痈久不瘥之类的,却足矣。原来是同道中人呐。
一路上涂了脸手,又拍着圈着做了按摩,回到那拥挤的下人宿舍,丫头们都已就位,只有门口天欣的床铺空着。屋子里竟烧了个炭盆,只是放在最里头,春鹊和香草的当中,门口的天欣是一点光也沾不到的。关了门,还能听到冷风嗖嗖地,天欣轻叹,今晚怕又是个要冻醒的日子。可喜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丫头已经歇下,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是白天累着的;翠姑拿着把小算盘,打几下,沉思一刻,一时半会也是不会就寝的,见天欣进门,爬了起来,拿了一条薄褥子给她:“你这褥子不抵寒,给你加一床褥子吧,旧的,我也用不着。”天欣含着感激,对她笑笑,暗叹一句:人间自有真情在……下了决心,以后帮着这可怜姑娘完成自赎的宏伟志愿!
正在做针黹的香草抬头看了看她们,便又低头去绣,这暗淡的烛光下,这样做绣活,应是很伤眼睛的,天欣很想劝阻,又想已惹了不少麻烦,终是闭嘴不言,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完全没有隐私的屋子里,天欣只有假寐,实在冷得不行,两条褥子根本抵不过夜晚的寒意,就这样过下去,过五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一定要找机会住得舒服些,又不是那些没钱去卖身为奴的。天欣心里又把那黑衣人一伙狠狠地骂了一通,只骂到祖宗十九代,终是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同屋的丫头们吵醒了,天欣睡得浅,头还有点疼,想到自己的丫头身份,她还是立刻起来穿衣。实在是浑身有些难受,前世是习惯每日洗澡的,任家也每晚能用上热水擦洗,如今两晚未好好梳洗,自己都觉得痒痒,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翠姑已然梳洗完了,见天欣还在折磨她那点头发,有些好笑:“昨日见你梳着辫子,今日时间宽裕,怎地还梳这辫子?连个?o发也不系。”
天欣抱歉地摇头,自从穿来这儿,穿着发式一直是任嫂全权打理,她从不曾有心去学,除了麻花辫子,她还能梳得出什么头?难不成拿现代的那鱼骨头、花苞头来显摆?怕是惹得古人笑骂了。
“在家也是个得人疼爱的吧?”翠姑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跑过去便拆了天欣的辫子,给她梳起头。那双手干瘦粗糙,竟不比任嫂那双二十五岁的手细嫩多少。这萧府真真虐人,把这还在生长发育期的女子折腾得这样老。我的本尊才八岁,我千万不能到了十岁看着都能二十了……天欣心中叫嚷着,无比郁闷,思忖着,若偷偷逃出生天便好。
翠姑手巧,几下便梳好了,带着天欣去干活。天欣曾在穿越文中见到的每日请安的桥段,现如今是轮不到她去经历的,站着请安或是给长辈们布菜,比起这些个粗活来,真是太养人了,天欣不由羡慕着。得空了,天欣就忙着把一早藏在兜里的胡萝卜片拿出来擦手,前世里总用胡萝卜汁做面膜,希望护手也能有一两分功效。
才想再按摩按摩小手,就见春鹊又从陈嬷嬷那头得了令,让煮红糖桂圆羹。厨房里头正忙着午饭,便让可喜弄了个小药罐,开了个小灶。
“可喜丫头,赶紧地炖,煮好了,你,新来的,给二老爷房里的朱姨娘送过去。赶紧的,人快不行了。”春鹊指手画脚一阵,俨然一副小主管的模样,天欣心理恶狠狠地想,总叫陈嬷嬷跟你好好结下梁子才成!
红糖煮个小半个时辰便也够了,因是送给姨娘的东西,并没有那么考究,天欣端了放进食盒,向翠姑问了路,便去了。这九曲十八弯的府邸,饶是让天欣走酸了腿。
问了几个丫鬟,总算是找到二老爷那处,静静的屋里,隐隐传来呜咽声,竟是个女孩子的哭声。天欣快步过去,请门口的丫鬟传话,说是厨房送东西来了。才进屋,就见躲在床尾低泣的女娃娃,就是昨日里活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