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云莞道:“刘师傅舟车劳顿,先休息两日,过两日,我带您去珠翠阁走一趟。”
刘师傅笑着应了下来,她送走了刘师傅,萧韫之才出现,瞧着云莞面上笑意:“阿莞对这位刘师傅可是很满意?”
云莞弯眸点头:“刘师傅是真正的大家。”说罢,她撅了噘嘴:“你不早先告诉我,刘师傅哪里只是一般的行家,他虽深藏功与名,但如今当世极有名的玉器,不少皆是出自刘冕山之手,桂州年年送入宫中的贡品,玉器十有八九,皆出自刘师傅之手。”
这也是云莞而后与刘师傅谈话的时候方知道的事情。
萧韫之笑道:“这样一位人物,不正合阿莞的心意?”
云莞笑着点头。
刘师傅在镇上休息了两日,云莞也安排了个空闲的时间,而后便带刘师傅去了珠翠阁的,刘师傅一生雕玉无数,只一眼便知道,哪一块玉,可以做什么样的玉器,哪一块玉,应有什么样的用途,珠翠阁里的玉石,半数以上不算上乘,甚至在他面前几乎不够看,但他对云莞提供的一些思路很是感兴趣。
自陵阳灾后恢复生机以来,珠翠阁也跟着半开业了,铺子里已有三个伙计,刘师傅一来,云莞便将珠翠阁的雕玉之事交给了刘师傅,而珠翠阁,也因此正式开业。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便是云莞的酒窖,已重新开工。
但是,一场被有心人酝酿的的变动,也在表面的和平之下,暗潮汹涌。
近日,城里的孩童一直在传唱一首童谣:“桃花江,大坝子,下大雨,烂成泥,哗啦哗啦冲我家,房没了,屋没了,阿爹阿娘抱我哭……桃花江,长长堤,发大水,软成泥,哗啦哗啦淹我田,米没了,粮没了,贪官贪钱百姓哭……”
不知从是哪里传出来的,也不知是何时传出来的,待陵阳城里能唱遍的时候,已经人人都会唱了。
小孩儿也不是完全懂自己唱出的是什么歌谣,只是,这般悲惨的事情从那些童音里唱出来,反倒让人觉得荒诞与讽刺非常。
原本周修文已不与郭敬山等钦差提当年桃花江堤坝之事,郭敬山观察了几日,眼见周修文确实不再提当年事,只是投入了灾后治理之中,这心才刚刚放下来,不成想,周修文不闹了,反倒是民间闹开了。
不仅如此,近日,陵阳城内,戏台搭建起来,甚至还有戏班唱了一出戏,剧名便叫做《修坝》。
将近一个时辰的一场戏,讲述了一个贪官贪污河道,导致清官被冤枉而是,贪官却节节高升的故事。
道貌岸然的贪官,为了贪污河道,偷工减料、移花接木,修筑了一座大水一冲就毁掉的堤坝,也讲述了官场里官官相护、权权交易之事。
一出戏,照见了官场百相,剧中,一位清官本为查证堤坝修筑之事,明明已经获得证据,但向上提交,却遇到重重阻拦,背后更有更大的关系来袒护那位贪官,甚至最后让纠察此事的清官,反倒含冤而死,而那位贪污河道的奸佞,却因背后有人撑腰,平步青云,做了大官。
百姓最看不得这样的悲剧,一场戏下来,议论之浩大,前所未有,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来,陵阳也发大水,百姓家园被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原本,大家都只当这是一场天灾,人力不能左右,但经过这场戏,对于当年桃花江堤坝修筑之事,也多了些议论。
除了那歌谣,这场戏,坊间传出了些声音,事关当年桃花江修筑的内情。
百姓不懂修坝,但他们懂得修筑田垄的道理,连修筑田垄都晓得,要将杂草覆盖一层在上才不至于让田垄被踩坏了,何况修筑堤坝呢,而当年修筑堤坝时,不少百姓亦是参与的。
那不堪一击的泥坝,如今回想起来,总让人十分费解。
一场戏,一些议论,一首民谣,两三日,如一场洪水一般席卷陵阳城。
百姓醍醐灌醒,再加上一些不知从何处出来的言论,对当年修坝之事的怀疑说得头头是道,一说当年主持修坝的朝廷官员贪污了河道,才导致了桃花江堤坝破裂,淹没下游,一说如今朝中有官官相护,维护当年修坝之人,公道难明。
每一个说法,在这等灾后恢复的时期,都戳在了百姓的心口上,导致群情激奋。
郭敬山得知民间都在议论当年修坝之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连川流都无法防控,何况失控的百姓,只能怒气冲冲地来问周修文。
“周大人,那戏班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有人敢在民间这般议论朝政,煽动民意来造谣朝廷命官!”
周修文一如既往表情冷淡又严肃:“郭大人,民间戏曲,官府向来不管,唱本故事,皆是百姓流传。”
“这是大逆不道!”郭敬山怒道,继而看向周修文:“还是,这是周大人的安排?”
周修文冷淡而坦然地看郭敬山,刚过弱冠的年轻县丞,竟将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了将近一倍的大臣看得面上难堪,周修文淡声道:“陵阳乃下官治下百姓,若是发生暴动,于下官何益?”
郭敬山一想也是,咬牙道:“值此特殊时期,那剧班便是妖言惑众,这等刁民,该被押入大牢。”
周修文道:“下官派人去查捕时,戏班已连夜离开陵阳。”
郭敬山怒气腾腾,在周修文这儿讨不到说法,只责令让他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