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浑浊的老眼微眯,盯着康伯侯垂下的头颅,面上又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哦,康伯侯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康伯侯笑了笑:“回禀陛下,臣不敢有见解,只是,臣家中小儿,与如今翰林院的林编修为至交好友,林编修时常来康伯侯府做客,昨日登闻鼓之事后,林编修与犬子说起了那少年少女之事,老臣方知,原来那林编修,与他们甚为熟悉,尤其是那云家少女,少时还以兄妹相称,比邻而居。”
“林编修?”惠帝似乎认真地想了想,也想不起这么一号人
康伯侯便提醒道:“林编修名林志远,乃陵阳人士,太平镇上林村人,乃今年金科甲榜第四,是陛下点封的编修呢。”
惠帝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此人胸中有大才啊。”
说罢,惠帝又笑了:“陵阳倒是个人杰地灵之地,今年出了许多杰出的人物,你说,那林志远与云莞和萧扶疏皆非常熟悉?”
“正是,他们原本是同乡之人,年纪相仿,自是有所了解的,且据他与小儿所言,陵阳一带,关于那萧扶疏的传言,倒也有一些,臣想,如今外边流言漫天,不知谁真谁家,唯恐陛下为此忧心,有损龙体,不若找一他们的同乡之人,听听些言语,也好有所判断。”
“嗯,你说得没错,朕正愁陵阳天高路远,消息传递极为缓慢,康伯侯可是给朕渴中送水啊。”
康伯侯心内一喜,面上却恭敬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惠帝极为满意,又留康伯侯说了还一会儿话之后,才放人离开。
康伯侯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皇宫,面上还带着喜色。
待康伯侯离开御书房之后,惠帝的脸色才慢慢淡了下来,面上长带的宽容与和蔼,消失无踪:“康伯侯沉寂多年,这些年,心倒是便大了不少。”
张达默不作声,充当个隐形人。
惠帝便继续道:“朕记得,康伯侯夫人生了三子两女,皆无人在朝为官。”
张达垂着眼眸:“正是,康伯侯的嫡长子曾考了三次科举,皆未中举,如今依旧是个白身,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倒是不知晓,今年的科举,是否参加了。”
这话张达也只是说说罢了,像康伯侯这样的人家,长子参加科举若是中举了,在朝中必定会有消息,如今他和皇帝都不知道,要么便是没有参加科举,要么就是没有中举。
惠帝轻笑了一下:“康伯侯到了这一代,当真是不成气候啊,朕还记得,早些年,太子妃刚刚过世的时候,太子还曾向朕求娶过蓝家长女,哦,对了,那女娃名叫蓝玉雁,只是当时,蓝玉雁尚未及笄,这门亲事倒也不曾定下来,朕记得,蓝玉雁如今尚未许人家。”
张达道:“倒是不曾听闻康伯侯府的嫡长女与哪家的公子定过亲事。”
惠帝便道:“如今倒也没了消息,太子与皇后都不曾向朕提过此事了。”
惠帝眯眼想了想,“罢了,你着人去让林志远进宫,朕瞧一瞧这少年究竟如何,让康伯侯亲自引荐。”
身为上位者,惠帝除了对权势表现出极大的执念,不愿意别人分走半分,大多数时候,仍是一个精明的皇帝,甚至非常懂得抓住人心,康伯侯今日进宫的目的,他自然明晓,但是,大多数时候,对朝臣的这些心思,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康伯侯从宫中出来之后,便匆匆回府了。
林志远如今依旧尚在康伯侯府,他今年入仕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年纪相仿的康伯侯府的小公子蓝齐平相识,两人年纪相仿,一番交往下来,竟发现彼此性情相投,很快成为至交好友,在蓝齐平的相邀下,也曾多次来康伯侯府做客。
康伯侯一回府,便将林志远带去了书房,语重心长道:“我已经与陛下提及你乃陵阳城太平镇与上林村人士之事,以陛下对此事的看重,不久,必定宣你入宫,届时,你当如何做,才能引起陛下的青睐,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林志远感激不尽:“多谢侯爷引荐之恩。”
康伯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可造之材,本侯帮你,是相信你的能力。”
林志远再次表示:“侯爷的恩德,在下不敢或忘。”
康伯侯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有你母亲的消息?”
林志远眼神黯淡:“至今不曾有消息。”
林志远考中进士之后,在朝为官,便想将母亲接到陵阳居住,不想在路上遇上了山贼,马车掉落悬崖之中,林母至今下落不明,而下落不明的,除了林母,还有执意要来京城看一看他的那位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妻陈静姝。
几个月过去了,至今仍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后来也着人去山崖下查探过,却只见马车残骸和地上的血迹,不见人影。
或许,人已经被山中的尸体和野兽带走了,为此,林志远自责又失意,一度非常颓废。
最后还是蓝齐平看不下去了,将他带回府中客居,经常陪伴他,才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康伯侯轻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这样年轻,未来的路还很远呢。”
林志远感激道:“多谢侯爷劝慰。”
康伯侯摆了摆手:“去吧,回去等着好消息便是。”
林志远再次感谢了康伯侯之后,才出了书房,又去好友蓝齐平道别。
蓝齐平是蓝家幼子,闻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