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的经历颇为传奇,在长安市民中口口相传。情根深种遍寻爱人无果,缠绵病榻,让多少才子佳人唏嘘不已,佳人为之落泪,男子为之动容。
见过本尊的人不多,所以竹林馆前光彩照人的女子,许多人不知道她就是奇女子惜惜姑娘。惜惜的诗作在京城传颂。
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
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行云。
又有诗云:画檐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
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楼下的花厅摆有几排桌椅,二楼、三楼设有雅间。有垂着珠帘的,还有空间更为私密的。房间装裱字画有些出自馆内姑娘之手。姑娘们绣楼分布在花园亭台楼阁。
花厅两位浅绿衣裙女孩煮茶,两人十一二岁,梳着双环髻,恰似两汪清泉,让人倍觉清爽。
玲珑剔透白瓷茶盏盛着终南山第一名泉,泉中沉着几撮武夷山的香茗,优雅的古色,映着陆离的异彩,直射眼帘。清俊的香味,随着氤氤的和风,直透鼻翼。
一位身穿牡丹花图案白纱圆领衫的俊俏公子,同几人说笑着进来。
惜惜正递茶给一位客人,一见来人,手中茶水险些失手掉到地上。溅出茶水有几滴撒到裙上,惜惜借口换衣服,从花厅角门出去。
宴会所需物资,均为江心一手操办,他从花园回廊经过,有事找惜惜商议,可巧看见惜惜从角门出来。
惜惜倒没看见他,一肚子心事只想自己静一静,握着绢子一面走一面拭泪。
病体恹恹了无生气的惜惜他没看见过。出现在他面前的一直是妩媚又机敏,神采飞扬的女子。
此刻惜惜躲在外面暗自垂泪。今天她可是主角,里里外外缺她不可。
江心拢紧身上的斗篷,饶是他裹紧斗篷,寒气还是渗透进来。
那个女子一袭素白浅红花色衣裙,站在冬日凛冽寒风里,她对此好似浑然无觉。惜惜心里凉意,只比这寒冬腊月有过之无不及。
江心几次欲上前把斗篷替她披上。但转念一想,今天是何等重要场合,她悄然躲在这里暗中哭泣,若不是伤心到极点,她又怎会丢下客人,躲在这里。
江心正暗自揣摩,惜惜袅袅婷婷地过来,她极力平复心绪。
“江公子见笑,我可以进去吗?”惜惜转动眼眸,她不想进去后,客人发现她情绪失控。
“姑娘在补一下妆。”江心建议说。
惜惜掏出胭脂,背过身去补妆。在回身,看向江心,江心点头。
“进去吧。”惜惜招呼他一块进屋。
“姑娘,安王、颖王、光王三位王爷今晚都来,二弟要把单兄弟千里迢迢送来的三张匈奴良弓送与三位王爷。”
惜惜点点头,这有问题吗?惜惜狐疑地看他。
“可是二弟舞枪弄棒之人,他也喜欢宝马良弓不是?”江心意思宝物还是留下自用。
惜惜微微摇头,“二公子谪仙一般人物,他何时被俗物所累?大公子,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你比我更了解他才是。”
江心豁然道:“倒是我多虑了。”两人一并说话,一并走进花厅。
你倒是惜惜为何情绪失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苦苦打探的夫君—李宽,就是刚才进门着白纱的俊俏公子,两人在竹林馆意外重逢。
她苦寻无果,为之寻死觅活的人,在竹林馆两人狭路相逢。惜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悲,是恨是怨?
她到回廊小站片刻,心情平复许多。李宽可以负她,但她不能辜负江遥信任。
是江遥让她重获新生,放下放下,那个人与你何干。她不要在为那个男人掉半滴眼泪,那个男人不值得。
惜惜在外面连骂带劝,说服自己,又进来招待客人。
李宽其实一进屋就认出惜惜,那个他锁在记忆深处的倩影。两年的时间他和她如影相随,如胶似漆,海誓山盟,说不尽的惬意快活,只羡鸳鸯不羡仙。
直到他回东都洛阳探亲,神仙眷侣的日子戛然而止。他出身门第清贵,如何能接受一名乐籍女子入门?他的无奈和彷徨谁又理解。
祖母做主已经给他议定婚事,选定名门望族卢家女儿。祖母严厉果断,他有心抗婚不从,祖母一气之下病倒。
母亲用眼泪感化他,父亲则是棍棒加斥责,宗族长辈苦口婆心劝告,对自己未来仕途的考虑…
李宽最终妥协,到卢家谢婚,卢家要求聘礼百万钱,否则不予嫁女。
李宽家里是没落门第,他不得不往来江淮间从秋天到第二年夏天,访亲求友筹措聘礼。
于是和惜惜断了音信,并且嘱咐长安亲朋好友,不要透露自己的行踪给惜惜。他要惜惜忘掉自己,所以他痛下心来,断绝和惜惜一切联系。
他在新昌里租赁房舍,和卢姓女子成亲,悄悄安顿下来。小心地隐匿行踪。
他告知所有和他熟识的,不要把行踪告诉惜惜。他绝情弃爱,希望惜惜断了这份痴爱。
偏偏惜惜是个痴情种,为他命悬一线。直到近大半年,惜惜没再满世界找他,他才松了口气。但心里亦有几丝懊恼,他和惜惜从此萧郎是路人。
李宽第一反应离开这里,客人中有熟识两人的,都好奇两人该如何了结这桩公案?更想看李宽如何面对惜惜?哪里肯放他走。
他一眼就看到惜惜,知道惜惜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惜惜转身出去,因为看到自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