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回京城带的礼物,给父亲的绝对是特产,而且是土味十足的土特产,便于储存和运输的比如大枣、核桃,黍米之类的。
给周墀、田令宽等人的礼物自是不同,要突出一个雅、新意思来。于是李冲的字画都用来充数,精巧的玉器玩件。送给武宗的是一尊羊脂玉雕刻的老子像。
李忱给柳叶准备带上的礼物,他有些纠结,是去是留。不跟着,人家都知道李忱是柳叶的贴身侍卫,跟着吧,难免不会和武宗‘狭路相逢’。
自己倒是无所谓,生死去留的能咋地,反正是死过一回的人。关键是柳叶跟着吃瓜落就不好了。
自己就算回到京城也不敢面见母妃,孩子已经会咿呀学语了吧。李忱分拣货物,思绪万千。
柳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个贴身侍卫,带不带别人也许不理会。问题是两人心里知道底细,做贼心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自己知道,遮遮掩掩地生怕别人知道,杯弓蛇影。柳叶进屋,坐在李忱旁边,“李忱,明天咱们出发上路。”
李忱;“将军,有件事我一直隐瞒你。”
柳叶起身,“咱们出去转转。”
李忱跟着出来,柳叶来到一家酒楼,打包饭菜酒水,放到马背上,和李忱一起打马出城。
柳叶带江遥来过的那间茅草屋是个好去处,李忱摆好酒菜,面色严肃。时至今日他觉得该向柳叶全盘托出。
了解自己柳叶才会有所警戒,自己依仗柳叶,还要隐瞒柳叶自己的过往,怎么可以!
柳叶给两人斟满酒水,“李忱,先吃饭,有话咱们慢慢聊。”
李忱端起酒杯,“柳叶,承蒙柳叶救命之恩,李忱无以为报。”两人独自相处,李忱不在以官方称呼。
他端起酒杯先干了,柳叶笑道;“李忱,今天放开喝。就咱们两人,相识快十年,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如何。”
李忱笑道:“肯定比你趴桌子要快。”
柳叶举起酒杯,“为我们将近十年的友情干杯。”
柳叶不住地劝李忱吃菜,空肚子喝酒容易醉酒。李忱看柳叶言笑晏晏,自己也放松下来,就是追溯过往。
李忱:“说起来话长,我是光王,是朝廷内外失踪不见的光王。”
柳叶夸张道:“原来是王爷,我竟然和王爷称兄道弟。我是该荣幸呢,还是该伏地谢罪呢?”
李忱大笑道:“你呀,最该罚酒。”
柳叶斟酒,连干三杯。李忱毫不含糊,也喝了三杯。
“柳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瀍就是当今皇上,他总是针对我,那次我在你家门口受伤倒地,就是他坏得。后来这次最惨,哎,我要说了你都吃不下饭。”
李忱不敢回想,怕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柳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我妻子要生产,我去找稳婆,没想到在里巷有宦官堵截我。我被逮到永巷。然后奄奄一息被带到宫廷茅厕,一位宦官将我装进马桶混出皇城。我一路逃到宗密大师那里,在终南山过完春节,下山。拿着大师给我的度牒,来到五台山落发为僧。”
柳叶握紧他的手,“圣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当初你都低调的不能在低调。”
李忱苦笑,“我小时候常常梦见自己骑龙飞升。母妃告诉我,不可对外人说。我装傻充愣二十来年,还是逃不过被追杀的命运。柳叶,你说我是不是命犯太岁。”
柳叶笑道:“我只是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你是能担负大任的人。李忱,现在你好端端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向后看,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忱想不通自己都低调的不能在低调,还是逃不过追杀。“柳叶,你说李瀍为什么那般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他了。我对他构不成威胁。我一直的愿望就是平安度日,这都能招人恨,没谁了。我也是没招。”
柳叶这才知晓李忱和李瀍叔侄间是你死我活的立场。亲人之间走到这一步,让人无语。皇家真是踏着一地的血腥走到最高位。
在权力面前,亲情可以毫不留情地毁灭抛弃。权力这么诱人吗?也是,薛尚当年就是为了权力地位,将自己一脚踢开。
自己对他坦诚相见,柳叶还是没有对自己倾吐衷肠的意思。看来自己在他心里没啥位置。对于自己认为重要的人,会对她倾诉一切,比如现在。
自己在柳叶面前就是透明人,没有秘密可言。而柳叶他的身世和过往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李忱:“柳叶,我是跟你回去,还是不回去。你决定。”
柳叶;“回去也未尝不可,你现在一口河东口音,说的还挺溜的。你要有自信,即便是最亲的人站在你面前,都不会认出你和皇宫里的光王有关联。”
李忱:“好,我现在是河东的李忱。不是皇城的李怡。我和你回去。”
柳叶其实不担心别的,只是李忱通身的气场不像是侍卫,倒像是将军。气场全开,以前他掩饰自己的气度风采,现在他放开了,风采昭昭,椰风挡不住。
柳叶注视李忱:“李忱,你有没有胎记之类?”
李忱摇头,没有,不像刘邦腿上有七颗星星。那么辣眼睛。他身上没有,没有自带标签的标记。
柳叶;“好,明天我们一块回京。”
李忱:“将军,咱们回府衙。”
柳叶想要李忱放松一下,他活得好压抑。回到京城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