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老爷子的病情加重,所以除夕夜很多事情都从简。
今年的团年饭,少了刘家三老爷和刘燕香,至于邓凝,刘琦去接了回來,邓凝本來早就想回來,只是欠一个下台阶。现在刘琦亲自上门接她,她拿乔了一下,就顺当地收拾东西给刘琦走了。
走之前,刘琦带着邓凝去跟王湘君道谢。王湘君叮嘱了刘琦让他好生照顾邓凝,拿出一件衣裳,说是邓凝在相府的时候做给他的,刘琦有些感动,但是当他瞧着邓凝有些诧异的神色时,便知道王湘君只是为了帮邓凝说好话。这件衣裳,不是邓凝做的。
但是刘琦也成熟了很多,他沒有点破,只是微笑道谢,携着邓凝离去。
两人走后,王湘君的婢女问道:“秀,那衣裳分明是你做给相爷的,为何说是邓秀送给六爷的?”
王湘君斜斜地歪在贵妃榻上,叹息道:“刘琦虽然年少气盛,但是不失为一个好夫君,凝儿不懂事,还不知道珍惜,我这个做义姐的,只是帮她一把。”
“秀对邓秀真好!”婢女轻声道。
王湘君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嗯,她是我妹妹,我对她好是应该的。”
婢女笑道:“那是,义妹也是妹妹,而且相爷也十分宠爱邓秀。”
王湘君便不言语了。
团年饭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管家却來报说老爷子还沒睡醒,颜慧命人把饭菜先热着,等老爷子醒來之后再吃。
刘勤在正厅里坐着,瞧着这一大家子,无比感叹地说了一句:“今年除夕夜,是最安静和宁的一年!”
众人一愣,不由得回想起往年的团年饭,乱哄哄的闹做一片,不是你刻薄我几句就是我明骂你一通,针锋相对,刀剑往來。
大家都各怀心事地坐着,尹乐坐在椅子上,寿头则坐在小矮凳上,他日前染了风寒,至今还沒好,所以把头伏在尹乐的大腿上,睡眼惺忪。
他抬起头,“姐姐,我脑袋有些糊涂。”
尹乐微怔,“脑袋怎么糊涂?是头不舒服吧?”
寿头揉揉眼睛,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糊涂,就是一想事情就乱糟糟的。”
尹乐伸手摸了他的脑袋一下,吓了一跳,他的头滚烫滚烫的,连忙抱着他的脸道:“你发烧了。”
“我知道!”寿头迷离地笑了笑,“姐姐,我看到你有四只眼睛,两只嘴巴.”话还沒说完,人一歪,就倒了下去。
漠岩急忙飞奔出去请大夫,刘安上前抱起寿头就跑回房间里。众人也连忙跟着过去查看。
尹乐怔怔地站在正厅里,看着众人脸上关切的神色,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心的,她此刻都感动莫名。】
邓凝站在尹乐身后,有些怨恨地看着她,当然她也不至于这么愚蠢,会主动上前撩拨这头母狮子。她对尹乐,怨恨之余,多了一丝害怕。
林海海來了,为寿头开了药,小香趁着老爷子还沒醒过來,马上下去煎药。
将近酉时,老爷子才缓缓醒过來,他见外面天色都沉了下去,手臂粗壮的蜡烛在燃烧,炭盘里的炭在噼噼啪啪作响,他喊了一声,“小竹子!”
小厮小竹子连忙过來,轻声地道:“老太爷,您醒來了?”
“嗯,什么时辰了?”老爷子觉得精神好些了,扶着床沿起身,小竹子连忙上前扶起他,“小心点。酉时了,大家等着您吃团年饭呢!”
老爷子精神陡然一振,笑呵呵地道:“快,打水给我洗脸,帮我拿五奶奶新给我做的衣裳过來!”
小竹子扶好他后,便出去喊人进來伺候。
管家也回來了,他搓着手道:“下雪了,老太爷,多加一件狐皮大氅,五爷都病倒了,您要注意!”
老爷子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病了?请大夫了吗?情况怎么样?”
“大夫來过了,现在好多了。”管家上前伺候老爷子穿衣,又披了一件狐皮大氅,笑道,“今晚有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和清炖甲鱼,五奶奶命厨房炖了好久了。”
老爷子显得很开心,摸着肚子道:“那敢情是好,我都饿了。”
“当然饿了,您这几日都只是吃白粥。”管家怜惜地道。
老爷子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头发,又坐在铜镜前照了一下,道:“头发都白了,还真找不到一根黑发。”
“染染就好了。”管家笑道,“看,我的头发都白了大半了,无妨,白发总会有的。”
“说起染头发,谁都及不上你们奶奶手巧啊,想当年,她也不过见我有几根白发丝,就张罗说要给我染了。”老爷子微笑着说。
“那是,说起心灵手巧,哪个比得上老夫人?”管家扶起老爷子,微笑道:“走吧,大家都等急了,吃完饭之后,还得回來包红包呢,明日是大年初一,今年还是否跟往年一样,一百两银子一封?”
“嗯,按你的意思吧,今年不管小厮还是丫头,都跟主子一视同仁。”老爷子心情显得很好,一边走一边吩咐管家。
管家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这府中这么多人,一百两一封,得花不少银子。”
老爷子摆摆手,“无妨,无妨,他们也累了一年了。以后,还得仰仗他们多多照顾我这群身后之人。”
管家连忙呸呸了两声,“您说什么呢?什么身后之人?胡说,今个说了就算了,明天大年初一,可不能再说。”
老爷子只笑不语。
一行人经过账房,回廊里的八角风灯被北风吹得东歪西倒,小竹子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