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沈运舟用一把长长的尺子延后十厘米左右压住绫子,另一只手顺势揭开,一点点将两层绫子分离。
分开一条口子之后,沈运舟将这把尺子压在了口子中间。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可是,绫子又揭开了十几厘米,吴夺还是没有看到东西。
继续。
直到揭开了接近半米,才露出了暗黄色的纸。
而且,这纸是贴在上半层绫子上的······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泡了吧?这裱匠的手法非常高明,两层绫子,上层的更厚;他将上层的绫子,挖出了一个长方块,但是却没挖透,正好将这幅纸本作品镶了进去,如此一来,这纸本虽然比卷轴面要小,但整个面也会十分平整!”
沈运舟缓缓将两张绫子分开,而后将下面无用的绫子卷起扔到一边,又将上面那层镶嵌纸本的绫子平放在了桌面上。
镶入纸本的面朝上。
如此可以看得比较明白了,这幅纸本作品,长两米有余,宽约二十七八厘米,算是手卷的形式。
吴夺顿感有些奇怪,当时“听”的时候,宋、元、明、清的年份信息都有,但现在来看,好像只有一幅作品啊!
但这个时候,沈运舟正在操作,他不可能伸手去试;再说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了。
沈运舟是文物修复专家,也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加上宁霜曾经是他的学生,所以这次他是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吴夺跟着受益匪浅。
“你们看,这幅纸本,还留着命纸,这命纸是清代的。至少说明,最后一次装裱是在清代。不过清代的原裱也没了;很可能被暗藏之前,就有些残破,所以就干脆拆掉,只留下了命纸!”
沈运舟顿了顿,“这种命纸,是清宫专用!”
说罢,看了看吴夺,“小吴,你真捡到宝了!”
吴夺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幅作品之上,能听到宋、元、明、清这么多年份信息!
这幅书画作品,应该是宋代的!因为宋代在听到的年份之中是最早的。而后,很可能有宋、元、明、清历朝历代的题跋和收藏款印,而且还被重新装裱过!
宋代书画作品,能传承保存到现在的,以绢本作品居多,纸本作品偏少。
宁霜也不由面露惊讶。她是不知道吴夺听到的信息,但清宫重新装裱的书画,那必不是一般的作品!
随后,吴夺和宁霜不再作声,专注地看着沈运舟操作完了。
一幅纸本作品被完整地取下,铺在了桌面上,确切地说,是铺在了沈运舟提前放好的一块专用特制垫板上。
这幅纸本作品还是湿的,但已然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这实际上是好几块宣纸拼接在底部的命纸上的。
真正的画心,只有半米左右的长度,剩下一米六左右长度的篇幅,全部是后世的题跋。
“今天得谢客了!”沈运舟看清楚画心之后,立即走出里间,到外间把办公室的门给反锁了。
画面很简单,一块怪石,一竿修竹。
款识:元丰三年五月作,元章。
无钤印。
画面的留白处,还有题字:
世路险而倚石定,道心微而借竹风。
字是行书,用笔劲健清新,欹纵变幻迅疾。
“米芾?!”吴夺和宁霜两两对视,异口同声!
米芾,字元章,北宋大书法家、大画家,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合称“宋四家”,即所谓的“苏黄米蔡”。
大名鼎鼎的《研山铭》,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亦是米芾之作。
吴夺和宁霜话音刚落,反锁了门回来的沈运舟旋即接口:
“对!真迹无疑!”
说罢,沈运舟指了指画心,“这幅竹石图,乃是米芾少有的书画合一的精品之作啊!”
就在这宽二十多厘米、长不过半米的画心之上,边缘和空白之处,竟盖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收藏章!
这其中,有南宋夏珪的,有元代赵孟頫的,有明代文徵明的,还有一些有名的堂号款收藏钤印······
不过,这幅画,依然没有逃脱“盖章狂魔”乾隆之手,什么“乾隆御赏之宝”、“古稀天子”、“宜子孙”······光他自己,就盖了七个!
万幸的是,乾隆没有题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题字,但吴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米芾的书法旁边,若是再配上乾隆的书法,实在太煞风景了!
这画心之外接的题跋,主要是三大名家,也就是在画心之上盖过章的南宋夏珪、元代赵孟頫、明代文徵明。
此外,还有几位书画收藏家。
题跋有长有短,最长的是文徵明的一首诗,明显是单独一幅;而最短的就几个字“真迹妙品,双桧斋藏”,是明代收藏家李廷相题跋的,就跟在赵孟頫题跋后面的空白处。
就在后接的这些题跋之上,也有不少钤印,多为明代的。
吴夺指了指一方盖在文徵明题跋之后的“项子京家珍藏”钤印,“沈先生,这就是那个名头很大的项墨林吧?”
沈运舟点点头,“项元汴,字子京,号墨林,明代最富盛名的收藏大家,顾恺之《女史箴图》、王羲之《瞻近帖卷》、怀素《自叙帖》、韩滉《五牛图》······简直数不过来的,都有项墨林和他的天籁阁的收藏钤印!”
“从题跋来看,文徵明肯定也收藏过这幅竹石图,他和项墨林好像是同一时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