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摇电话的使用,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困难。
仅仅只是简单的尝试了两次之后,卢瑟就顺利的拨通了镇长的电话。
“我是镇长的秘书官莱曼,很高兴为您服务,先生,请问有事吗?”
“您好,我是约瑟夫诊所的学徒卢瑟,我仅代表约瑟夫医生,想要向镇长传达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希望您可以帮我联系一下镇长。”
“约瑟夫诊所吗?好的,请稍等。”
对面似乎犹豫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过卢瑟并未在意,他只是一个传话的。
漫长的等待,卢瑟坐在约瑟夫医生的皮制办公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鸟嘴,倒也不那么无聊。
鸟嘴面具的眼部,有一层半透明玻璃眼罩,这种眼罩的质地相当坚硬,使用的材料,卢瑟看不出来。
鸟嘴的左右两侧鼻端,则是放置着一层白银制成的隔膜,在隔膜的内里,用麻布缝制着两个包囊,包囊的作用,是专门用来放置特制草药的。
据约瑟夫医生说,这种经过多代人研究制成的过滤病毒用的香袋,是能够起到彻底灭绝大部分疫病病原的。
卢瑟不确定它的功能性到底怎样,但眼下,他只能相信约瑟夫医生说的话都是真的。
许久之后,电话的一端终于传来了回音。
但这一次,却是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
“喂,这里是哈莉.柏曼,你是想要找爷爷吗?”
“是的,我找莱利.柏曼镇长。”
“很抱歉,爷爷在和一群刚从格伦特省赶来的大人物开会,听说,他们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谈论,不能够接你的电话。”
“这样吗?”
“那好吧,这位哈莉.柏曼小姐,请您帮我代为传达一下约瑟夫医生的话。”
“血疫...来了。”
“知道了,这位医生先生。”
挂断电话,卢瑟深吸一口气,将鸟嘴挂到脸上,同时将面具后方包裹头部的金属环扣扣死,这是为了防止在工作中鸟嘴会意外脱落而特制的。
他走到墙边,通过悬挂在墙壁上的镜子,看清了自己如今模样。
肥大的亚麻布衣,冰冷的鸟嘴面具,黑色的圆帽,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左手拿着一本橡木棍。
自己现在就是一名鸟嘴医生了。
此刻卢瑟的心情,没有喜悦,没有兴奋,有的,只是身为一名医生该有的沉重。
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些非人的变化,但在卢瑟的意识中,他依然是一名人类。
人类多是感性生物。
卢瑟已经大致预料到了这座宁静小镇最后的结局,大多数的人多半是要没了。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那将是同疫病的搏斗,与死神赛跑,争夺生命的搏斗,如果系统没有发挥作用,自己很可能也会倒在这场战争之中。
但身为一名医生的天性,却让他义无反顾。
这一刻,他却是又一次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外部环境,他身在一个近似于欧洲中世纪的时代。
中世纪最为著名的并不是人文哲学历史天文数学这些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学术。
而是它的黑暗。
人性,在这个时代,早已从大部分人的心中泯灭。
压抑与迫害无处不在,随意的走在街上,都有可能遇到截杀。
贫穷与疾病,欺压与残杀,始终弥漫在底层的民众之间。
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卢瑟的思维。
卡罗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卢瑟,约瑟夫医生让我来叫你。”
“我们,该走了。”
沉重而又充满着绝望,这是卡罗尔简短的两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
卢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接着转过头,对着镜子,仔细的整理着身上的着装。
尽量让它们显得更为得体一些,就像在为死者整理寿衣。
他并不想死,他其实有机会逃跑。
但他并未选择那样做。
他,是一个医生。
前世今生,既然都走在这条路上,那就无怨无悔。
推开门。
卡罗尔就蹲在走廊一边的墙角处,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
“走吧,卡罗尔。”
卢瑟对着他喊了一声,就率先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走起路来很稳,每一步都显得颇为沉重。
只是,卡罗尔并未站起身,他依旧颤抖着蹲坐在那边。
直到卢瑟走到转角处时,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卢瑟回过身,看到的是落在地上的鸟嘴装,以及碎裂的窗户。
走廊尽头的那扇窗,外面就是一颗大橡树。
卡罗尔逃走了。
他的逃走,并未给卢瑟带来多么大的精神冲击。
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不能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卢瑟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他能够活下去。
顺带,咒骂一声懦夫,发泄一下,如此而已。
一楼的诊疗室内,正在整理着自己瓶瓶罐罐的约瑟夫,在听卢瑟说到卡罗尔逃走之后,出奇的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他依旧自顾自的在整理着一些药品。
这让卢瑟感觉到了他的不同。
和过去相比,这会的约瑟夫,看起来没有那么暴躁了。
不过,他也并未说话,依旧在整理。
直到他身后的箱子中,被装了满满一箱子的瓶瓶罐罐,他才转过身,从鸟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