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司马家的马车出了驿站范围,司马向德才忍不住的开口道:“母亲,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老太太轻叹一声,神情有些落寞,看着他道:“这点人情,今天算是用完了。下次再遇到他,你要万分小心。”
司马向德不解,追问道:“母亲,这王诚明能放过我吗?”
老太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如果我刚才不走,还在两可之间,我走了,他多半会放过你。”
司马向德拧紧眉头,道:“母亲,你们五十多年没见,就凭着当年那点交情,他能违抗朝廷的命令?”
老太太认真的看向司马向德,道:“如果是其他人,我定然不会走这一趟。既然是王诚明来了,必然不会放过你。王诚明这个人,心思缜密,该狠心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狠心。当初,说是我六妹另结新欢,实际上,是他攀上了高枝,抛弃了我王家。这个人,知道他要什么,心足够狠,足够硬。今天,我用当初那点交情,换了你的平安。但也就这一次,如果下次犯到他手里,他会十倍找你讨回来!”
司马向德吓了一大跳,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看着他,道:“如果我今天不来这一趟,我们司马家怕就是没了。”
司马向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坐近一点,道:“母亲,现在怎么办?你说这王诚明这么狠,会不会不顾及当年五十多年前的那点情谊?”
老太太却是自信一笑,道:“来之前我也不确定,现在基本无碍了。”
司马向德听着,心里长松一口气,犹豫着想问要不要进一步巩固一下关系,看着老太太喜忧参半的神色,他没敢问出口。
王诚明站在窗口,站了许久,默默的又来到了他的书桌前。
他将司马向德的那些举报信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内容,表情十分平静,拿过火盆,点燃,扔到里面,看着直到烧干净,才转过头。
他拿起奏本,慢慢研磨,而后落笔写。
这是给朝廷的奏本。
他是政事堂遴选的监察御史,派来苏州府,是因为司马向德之前手段种种,让朝廷无法将他调离。
王诚明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收集王诚明的罪证,送他下大狱。
……
几天之后,青瓦房。
“混账!”
章惇将手里的公文扔在地上,更是差点掀翻了书桌!
青瓦房所有大小官员吓了一大跳,他们从未见过大相公这么生气,爆出了口!
蔡卞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脸上期待放松的笑容没了,面无表情的捡起王诚明的奏本。
入眼看去,全都是对司马向德的溢美之词,也对司马向德主政苏州府的政绩进行了‘夸赞’。
‘向德清直,衙门和气,上下清明,百姓富庶……’
蔡卞面色也难看了,双眼冒着火光。
司马向德在苏州府干的事情,他们都清楚,不说那些沽名钓誉,也不会他抗拒‘新政’,单说他贪腐的钱粮,就足够杀他一百次!谷
苏州府的钱粮,每年都亏空数百万贯,上上下下,早就腐烂一空,这王诚明,一点问题不说,居然全都是好话,给司马向德表功了?
章惇气的脸色铁青,怒瞪着蔡卞,近乎咆哮,道:“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说王诚明严于律己,功利心重,他去苏州府,马到成功,这是马到成功吗?他居然给司马向德表功,是要干什么!”
蔡卞沉着脸,道:“王诚明这个人是没问题的,之前没出过错。他不会不知道这道奏本会起到什么作用,既然这么做了,想必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章惇怒气填胸,冷笑道:“是倒向了什么人,还是看到了什么局势,在给什么人递投名状?我大宋不差这种人,将他给我叫回来!”
蔡卞道:“换人去是肯定的,但这司马向德接连抗拒,连王诚明都能摆平,说明苏州府没我们想那么多简单,甚至说,即便将司马向德强行调离,也未必能妥善收拾苏州府的残局,反而会引来更多的乱子。官家出京巡视,汴京本就如荼如沸,横生枝节,恐会有大麻烦。”
章惇前不久才从‘不敬皇家’中脱身。
章惇发泄了几句,强行冷静,道:“让黄履亲自去苏州府,我就不信了,这司马向德的手段能通天,朝廷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蔡卞倒是更从容一些,左思右想,道:“黄履暂时也走不开,一大堆事。先将王诚明叫回来,问清楚。苏州府的事,要暂且放一放,就要开春了,不说大理,吐蕃的战事,就是江南西路,也足够我们头疼,待吏部的考核出来,直接将他调到京城来。”
章惇不是拖的性格,道:“没那么多功夫等,必须快刀斩乱麻,先将王诚明叫回来。给皇城司递话,让他们去查,只要拿到证据,我将苏州府一锅端了!”
蔡卞见章惇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就没有再劝,道:“先这样。对了,官家那边,你怎么看?”
赵煦对外的计划,是直奔京东路,去威海巡视海军。
但过去快一个月了,銮驾居然一半路程都没走,在路上走走停停,肆无忌惮的消耗时间。
章惇深深吐了口气,慢慢坐了回去,道:“我之前就有察觉,信上说是官家时常微服私访。官家若真的是微服私访,岂会堂而皇之的告诉我们?我猜测,官家多半早就到了京东西路了。”
对年轻官家的不按套路出牌,蔡卞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