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沉吟片刻,“明日再议。”
……
薄若幽一夜好眠,此案虽还有舍利子未追回,可到底非她力所能及之事,她整个人便也松快下来,再想到霍危楼会帮她写荐信,她便更觉心满意足。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往停尸的院子粗验了一遍王青甫的尸首,又写好了三份验状,等晌午时分,便打算交予霍危楼,然而回了禅院,霍危楼却不在。
“薄姑娘,侯爷和林侍郎去了藏经楼。”
听了绣衣使的话,薄若幽便往藏经楼来,刚走到藏经楼前,便听院子里有人言语,薄若幽疑惑进了院门,便见院内三位光风霁月的年轻人正在谈笑。
霍轻泓今日换了一袭蓝衫,人显得沉稳了三分,笑意在他细长的眼尾浮现,一双和霍危楼相似的凤眸显得颇是多情。而他身边,林昭五官俊逸,文质斐然,举手投足间尽是京城世家子的洒然贵气,明归澜虽坐在轮椅上矮了他们一截,可他神色宁静眸含慈悲,颇有些超然出尘之意,风采丝毫不逊其余二人。
听见动静,三人皆是转身朝她看来,他们几乎同时微微一怔。
薄若幽静静站在灰瓦白墙的月洞门中,一袭月白裙裳,通身不饰粉黛金玉,可她人便似墙角那丛青翠幽竹一般,柔婉昳丽,秀骨卓然。
“啧,幽幽来啦——”
霍轻泓言辞最是孟浪,想起那日戏哄薄若幽不成,心底又是懊恼,又觉薄若幽也有几分有趣,他叫的亲昵,林昭和明归澜便颇不赞同的看他,正怕薄若幽羞恼,却又见她从容的福了福身,丝毫不以为意,就好似未把堂堂世子爷放在眼底。
薄若幽心念正事,“侯爷可在此处?”
霍轻泓不答,上前来看着她手中验状,“此是何物?”
“是记录验尸详细的验状。”
霍轻泓好奇的想上来拿,明归澜无奈道:“世子,薄姑娘是找侯爷的。”
林昭眉峰微动上的前来,“姑娘,侯爷和家父在内议事,请你跟我来吧……”
薄若幽道了谢,便跟在了林昭身后,霍轻泓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倒是会护着这小丫头!”
明归澜失笑摇头,走在前的林昭忽而回头问:“姑娘姓薄?”
薄若幽点了点头,“正是。”
林昭一笑,似乎觉得有趣,薄若幽便有些疑惑,林昭见他如此便道:“薄姓少见,我与薄姓倒是有缘。”
这话似乎有些深意,仿佛他还认得别的薄姓之人,可薄若幽与他并不熟稔,自不会再问。
霍危楼正和林槐在茶室中说话,此案林槐虽是协办,可到了如今事关两位四品朝官,霍危楼倒是想交给刑部呈堂,他们在内言谈,外面三人的说笑声便时不时传入茶室内,林槐便罢了,霍危楼却自小练就一身武艺,耳聪目明,正觉外面霍轻泓吵闹,却忽闻三人说话声都停了,这时,霍轻泓那一声“幽幽来啦”刺耳的响了起来。
霍危楼几乎立刻转眸往窗棂看了一眼,林槐发现了,笑道:“仵作姑娘来了。”
霍危楼没做声,林槐便继续适才所言,“陛下对净明大师颇为敬重,且法门寺亦是皇家寺庙,下官的意思,不如将净明大师从当年事中摘出来……”
林槐语声沉厚,却是挡不住外面薄若幽的细语声,等林昭带着薄若幽往茶室走来时,他甚至连二人脚步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因此二人进门前,霍危楼问林槐,“林昭定亲了?”
林槐不知他怎有此一问,笑着道:“是,早年便定下的,婚期在明年。”
霍危楼点了点头,下一刻,林昭便带着薄若幽走了进来,“侯爷,父亲,薄姑娘来了……”
林槐听见这声倒是没什么反应,薄若幽福了福身行礼,上前来将验状递上,“验状齐了,请侯爷验看,若无错漏,民女的差事便了了。”
霍危楼接过,随便翻了翻,薄若幽字迹如人一般雅正清秀,且她应当写了多回验状,调理分明,一目了然,他将验状压下,只给了两字,“尚可。”
薄若幽敏锐的发觉霍危楼又不满意了,她一时不知自己错漏何处,想来想去,解释道:“王大人之死,民女并未多言,只道是吞金而亡。”
她自不会写霍危楼对王青甫用了刑,然而她说完,霍危楼也只是淡淡应声,又与林槐说起了明日如何堪运尸体,薄若幽心道您武昭侯既不言明,那她便当无错漏功成身退便可,于是行了礼便告退走了出来。
林昭紧随其后,“侯爷在公差上颇有些严格,薄姑娘不必介怀。”
薄若幽笑,“公差之上本该如此的,多谢公子。”
林昭是觉薄若幽一个小姑娘为霍危楼办差,必定十分不易,可没想到她倒是通透,等定眸看来时,便见笑意还在薄若幽面上,午后暖阳正是熏然,林昭竟觉眼前一片光芒刺目,人也呆了呆。
薄若幽人走至中庭,又对三位公子福了福身便离了院子,霍轻泓哼了一声,“这小丫头不把本世子放在眼底。”
明归澜笑出声来,“你终于知道了,你当世间小姑娘都同你在京城遇见的那般对你恭敬逢迎吗?”
明归澜说完回头,便见林昭还站在檐下,人也失了魂一般,他不由唤了一声,林昭一下回神,又恢复适才神采朝他们走了过来。
茶室内,霍危楼又和林槐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外面三人不知去了何处,可想到适才场景,霍危楼心底生出一丝冰冰凉凉的涩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