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啸卿的脸阴的很沉,身上带着一丝血腥气,那是枪毙逃兵时染上的。
“江防似稳实虚,身为守城之将临阵失惊,以致兵溃如潮,主力团团长虞慎卿,你可知罪?”
虞慎卿弓着身子,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哥……我错了,我错了。”
“我没问你对错,问你知罪与否。”
“我知罪,知罪……”
虞慎卿正要说点什么,虞啸卿抽出了腰里的勃朗宁手枪,指在他的太阳穴上。
张立宪和何书光瞪直了眼,龙文章偏过脸去,看起来有些为难。
林跃笑了:“怎么?师座这是要大义灭亲?”
虞啸卿说道:“军务无儿戏,战场无分亲友。”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国之干将。”林跃冷笑道:“你把他一枪毙了,是不是就可以推卸责任了?”
说着话,他抽出腰间配枪,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下指在虞啸卿的头上。
虞啸卿的枪指着虞慎卿的头,他的枪指着虞啸卿的头。
张立宪、何书光、李冰等人面色大变,正准备提枪警告林跃,要麻、不辣等人先一步拿枪围住几人。
龙文章挤着眼睛在那摸脸,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虞啸卿没有动,只是斜眼看着林跃。
“虞慎卿把个江防搞得外紧内松,你这个雷厉风行,连坐的时间都没有的师长呢?为什么没有看出虞师的弱点?区区一则谣言就能击溃整条防线,我在这里代钧座问一声,你知不知罪?”
林跃什么职位?虞师督导,虞啸卿指挥失当险些丢了江防,对于这件事,他还真有问罪的资格。
虞啸卿抿着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要他认错,向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认错,这无异于要他的命,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能说自己无罪吗?如果说虞慎卿的罪名是身为主将临阵失惊,那作为主帅的他就是失察。
“龙文章。”林跃瞪了受气小媳妇一样缩在孟烦了身后的龙文章一眼:“你过来,告诉师座大人他的罪名是什么。”
孟烦了、不辣等人让出一条通道。
这位补袜子的主儿眼见逃不过,磨磨蹭蹭走过去,看看林跃,又看看虞啸卿。
“虞师的兵……龙精虎猛,虞师座……更是当今英杰,可是这些人,听到师座力战殉国的谣言,也就溃了。现在师座露脸,军心大定,可是师座不露这个脸呢?想必也就一江春水了,虞师的兵,是纸撘的房子,而禅达……雨水多。”
虞啸卿听着,认真地听着。
林跃踹了龙文章一个跟头:“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郝兽医赶紧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我……我可真说了,是他让我说的。”龙文章指着林跃说道。
虞啸卿咬着牙齿说道:“说!”
“虞师的兵,是师座一个人的兵,他们信的是您,不是上级长官。”
便在这时,战壕拐角闪出一个人来。
“师座,师座,你这是干什么尼?”唐基走过去把指着虞慎卿脑袋的勃朗宁手枪夺走:“这阵地不是还没丢吗?杀了他有什么用?”
说完示意余治把虞慎卿带下去,完了笑呵呵地看着林跃和龙文章说道:“我都听说咧,龙团长和林督导来滴太及时了,可谓天降神兵,天降神兵啊。”
林跃看了他一眼,把枪收起来,现场的紧张气氛为之一松。
唐基说道:“我刚才去前面看了,有人说一股日军残兵逃去下游,那个什么……哦,叫祭旗坡的地方,要我说……追究对错这件事能不能放一放,咱先把那些小日本解决了。”
虞啸卿说道:“张立宪。”
“有。”
“你带特务营上。”
“是。”
“不把滩涂上的日本人杀光,别来见我。”
张立宪看了龙文章一眼:“师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谁都看出虞啸卿要在林跃那里挽回面子。
这个以前在他跟前打鸟卖乖的小小中尉,现在已经让他有种需要平视的错觉。
他不信邪,他咽不下这口气。
唐基拍拍龙文章的肩膀,又拍拍林跃的肩膀,走到阿译面前:“林少校,带我去慰劳一下川军团的弟兄好不好?”
“好的呀,好的呀。”阿译赶紧头前引路:“唐副师座,您这边请。”
……
从中午等到傍晚,灰头土脸的张立宪带着副营长回到前线指挥所。
林跃坐在最里面喝茶,旁边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苦大仇深的龙文章。
虞啸卿一直站着,站的像一杆旗。
“怎么样?”
张立宪不敢看他:“禀师座,按照您的命令,特务营对祭旗坡下面藏身的日军发动猛攻,现已清空滩涂。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师座,大约八九名日军士兵逃进了祭旗坡那边的丛林。”
“你……该死!”
虞啸卿要的是什么?要的是全歼祭旗坡下日军,不教自己的武勇在林跃面前成为笑话,可是现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特务营居然放跑了将近一个小分队的日军士兵,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张立宪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时林跃放下茶杯:“张营长,祭旗坡下有多少日军?”
张立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一个大队?还是一个中队?”
虞啸卿恨声说道:“林督导问你话呢,说!”
“大约一个小队多点,六七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