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由刺客引发的冲突,直接让白景源与任沂撕破了脸。
一个因这事触及底线不愿让步,另一个又性子刚硬不愿低头,场面一度很僵,还是在渔樵二老的倾力斡旋下,两人才各退一步,暂且放下这事。
队伍继续行船,白景源当任沂之前说的改走陆路是放屁,任沂也当他说的不去大纪了,是任性之言。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种时候两人之间竟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只能说成年人的情绪总是来得很快,在冷静下来之后,又总是特别好收拾。
嗯,只要有人搭个台阶,让他们从容下坡,不至于丢了面子。
队伍虽然人多,主子却只有那么几个,船队再次启航之后,差不多有大半月,两人都不跟对方说话,那僵硬的气氛,只要人没瞎,都能看出来,两人现在很不对付。
所幸路上遇到臣子拜见,他们还是会装出感情很好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得过去了,二老也就不再深入掺和,只当这是他们芈氏的家务事。
二老私底下说起这事儿,甚至还笑过好几回。
之前公子行事老辣,智近乎妖,让他们常常觉得害怕,觉得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如今发现他原来也和其他同龄的小男孩儿一样,会害怕刺客,会发脾气,会因此迁怒护卫他的将军……
心里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在二老看来,这事儿就是这样的,单纯的刺杀事件,在张元看来,却是公子急于夺权的征兆!
他私下里跟白景源分析许多,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就想劝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忍,忍到成年,一切掣肘就都不存在了。
白景源不能跟他说自己假冒公子白的事,体谅他的苦心,也就不让他掺和这件事了。
至于季孟,他巴不得楚国内部勾心斗角乱七八糟呢!没有火上浇油,都是看在亲戚面儿上了。
至于是不是害怕搞事情的行为暴露后,会被暴力的任沂一刀剁了,谁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春天就跟赶着约会的毛头小伙儿似的,总是脚步飞快,生怕错过了什么美事儿一样,今天还看着燕子绕着光秃秃的柳枝飞舞,今天就能看到嫩绿的“丝绦”随风飘扬,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天气慢慢热起来,上游的雪山上雪化了,引得渠水的水位都上涨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景源总觉得河水浑浊不少。
一路行船,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下旬。
两岸嫩绿的灌木乔木,哪怕是刚长起来的青草,都能惊艳这一双双刚从冬日里走来的眼睛。
河畔偶有一两株桃树,戴着一头粉嫩春花乖巧的站在和畅惠风里,枝上花蕾鼓胀,有那心急的早已迫不及待的绽开,老远看到,就能想象出那甜甜的花香。
每当这时,船工就会体贴的减慢速度,人们就会扒着船舷伸长脖子看,一边看一边伸手指,说些这枝好看那枝更好的废话,好似船队真能停下,让她们剪几支回来似的。
沿途稀稀拉拉的桃花就像一张张请柬,邀请来客前去桃溪品鉴这一年一度的盛景。
一路走来,众人的期待已经拉满!真恨不能化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桃溪!哪还耐烦继续慢吞吞走半天歇半天?
这一夜,听说距离桃溪只剩百里,若是按部就班,怕是得走三天,若是连夜赶路,或许明晚就到了,最后一商量,众人意见出奇统一,决定折中一下歇在船上,好省去下船扎营的功夫,这样或许后天上午就能抵达桃溪。
夜泊渠水,目之所及没有人烟,船上油灯映在水面,夜风一吹就皱成一团。
今夜星星只有可怜的几颗,莫名的透着股孤高劲儿!
白景源正坐在窗边看星星,企图通过他那早就忘给老师的高中地理,来定位这颗星球,正看得入神,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
天已经黑透了,他刚想叫人看看情况去,就见隔壁船上,任沂撩开帘子,弯着腰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顿时,他就不再关心这事,甚至还掀开被子躺回榻上,装起睡来!
马蹄声不一会儿就停了,似是有人在说话,没多会儿只听船桨划动水面,有人搭了跳板邀请来人上船。
鹿儿自觉出去问了情况,回来说是渔樵二老的从人削,领着桃翁后人前来迎客来了!
直接迎到了百里外?
看来渔樵二老与桃翁家族关挺深?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这个公子,难不成还要蹭着渔樵二老去桃氏吗?
说起来二老上船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同行至桃溪就分别的,这样正好,省了告别礼仪烦琐。
他在这想东想西,结果没多会儿,就有船工打着哈欠,低声咒骂着被赶了起来,没多会儿,就听得摇橹声响起,船队竟是连夜启程了!
白景源大怒!
这死女人又不管他意见,替他做起主来了!
他又没说要去桃氏!
任沂才不管他生不生气,桃氏的人迎出百里,诚意十足,又说这段河道已经清理过了,就是彻夜行船也不碍事,她早就受够了船队压抑的气氛,早就想去桃溪喘口气了!
最关键的是,王后的信使按照约定,会从陆路快马加鞭,在桃溪等她!
她是一刻也顾不得了!
白景源气鼓鼓的生了半天闷气,结果压根儿没人理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待到天明,他又早早起来梳洗,哪怕船一直没停,他还是换上了适宜见客的装扮。
寻思着桃翁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