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槊会怎么选?
他选择了接过那把锈迹斑斑的染血青铜匕,然后站起来,背对着白景源,躬身,弹射,直扑后镖心窝!
他的母亲是后殳的女儿,后殳在世时十分宠他,他的待遇比后氏嫡子的待遇还好,待到后殳去世,后镖上位,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年幼时,他只当这是因为外祖去世了,其他人与他血脉更远,后来姨母回来省亲,见他过得不好,偷偷搂着他垂泪,跟他讲,他母亲死前曾与她哭诉过父亲的凉薄。
“为了权势,父亲可以葬送女儿的一生,为了有朝一日收获巨利,他也可以疼爱见不得光的外孙子……”
他的母亲,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怕他会被至亲利用,会盲目的相信这些所谓的家人……
后来他就明白了,他在后氏的日子越来越不好,不是因为外祖没了,而是因为他原本的作用,没了。
本就是作为棋子出生,当他成了弃子,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后氏家大业大,他能花用多少呢?但凡后镖对他有一丝怜惜,他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后殳对他给予厚望,后镖却不认同兄长的想法,在他看来,把家族兴衰寄托在女人的肚皮上,是十分不靠谱的,尤其大王继位之后,王位逐渐稳固,公子槊这个出身有瑕的杂种,作用就趋近于无了,甚至,还可能因为他的出身,像个靶子一般,时刻吸引着太后娘娘那个小心眼儿女人的仇恨,给后氏带来祸患。
他对公子槊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那些所谓的表兄弟敢围杀他,全因他们都知道,就算他死了,家主也不会因此责罚。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也敢言杀?某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的时候,尔等还在吃奶呢!槊!还不给我退下!”
后镖叉腰笑着,满脸轻蔑。
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他最了解不过了。
表面看起来勇武,事实上,关键时刻就会认怂,对他这个族长,更是敬畏非常,每每遇到,行个礼都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原本还怕大王动用外面的甲士,将他击杀在此,没想到,他竟会指望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总掉链子的懦夫!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却会凭空掉下一条出路!
后镖这样想,公子槊也这样看。
他就要认祖归宗了!
听到没有?!大王叫他兄长!
谁稀罕这个以为他有用就百般讨好,以为他没用就弃如敝履的后氏?
他是芈氏子,不是后氏子!!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大概眼前的路,总是这样只有一条,且不知终点吧。
见公子槊一往无前,浑身都透着决绝,白景源叹口气,拉住公子槊飘起的袖子,轻声道:“红,杀了他。”
红一出生,脸上就带了红色的胎记,胎记遮住她大半张脸,让她面如鬼魅,小儿见了惊哭,老人见了心悸。
当她突然从角落里钻出出来,拔剑刺向后镖,所有人心跳都慢了一拍!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毫无察觉?
明明殿中空荡荡,连帷幔都没有,只有割掉舌头的哑奴靠墙伺候着那些油灯!
她从哪儿来的?!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几十年来,后镖一直都没有放弃打熬身体,再加上在军中历练多年,参与剿匪就不下十回,他不认为自己打不过一个女人!
所以他还手了。
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他不顾颜面的解下了腰间镶金玉带,将之挥舞着,当鞭子使。
此物抡起势大力沉,红擅使长剑,见此也只能拖延,等他力竭。
后镖立刻抓住机会叫嚣起来:“诸位岂不知唇亡齿寒是何道理?今这小儿因莫须有的小事杀某,日后就能杀你!”
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蒋、梁、张三家,结果三家皆以为他之前帮着大宗伯,是因为背地里搞了事情,想要背着他们占大便宜,现在眼见着大王与他撕破了脸,心知后氏怕是保不住了,想到后氏那些田产庄园,还有后氏子弟占据的各处高位,谁不动心?
所以谁都没有帮他,只坐视他慢慢被红耗尽力气,一剑刺了个对穿。
红干脆的杀了人,无声的行礼过后,立刻拎着带血的剑退开。
谁也不敢扭头去看她。
白景源叹口气,温声再请诸人稍等片刻。
牵着公子槊的手,带着他走到祖宗牌位之前,又叫来小宗伯,让他主持了认祖归宗之礼。
直到磕了头,又见着自己的名字被记载在族谱上,公子槊才哭出了声。
“某所犯之事,万死不足以弥补,今得偿所愿认祖归宗,日后就算死了,也不会成为孤魂野鬼,都是因为大王的仁慈与宽容,某再拜!”
竟又“g”的磕起头来。
白景源叹气将其扶起:“兄长今年也不及弱冠,谁年幼之时还没被歹人蒙蔽过呢?”
二人兄友弟恭的样子,看得群臣赞叹不已。
“大王心胸,实在宽广!”
“谣言止于智者啊!”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
人们说着闲话,谁都没有多看地上的后镖一眼,但他们所有人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往外飘。
显然,他们都很着急。
后氏发生巨变,他们都有利可图。
白景源也不留他们,发表了祭祀结束的祝祷词,就宣布祭祀结束了。
朝臣们离开芈氏宗庙,到了可以骑马坐车的地方,所有人都不顾老迈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