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凤凰台之后,白景源不管到哪,都会受到当地人的最高规格接待,这所谓的最高规格,倒也不全是体现在物质方面,还体现在对他的尊重与顺从等方面。
比如,他要关心地里收成,那些往日里连走路都懒得的贵人,也会跟他一起去田间地头走走看看,哪怕热得满身油汗,也没有怨言;他要去查看河流堤坝之类的,他们也会随他一起,不管他有什么疑问,都会有人回答;就算他挑出不足,也没有人会怪他吹毛求疵,反而全都积极整改;至于黎民百姓,就更不用说了,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天神下凡。
一路行来,除了避免不了的旅途劳累,可谓身心舒畅,至少比起王都的勾心斗角,要好多了。
不用应付臣子们的算计,也不用管太后娘娘怎么想,在外面,他就是最大的!
因为不是中央集权制,各地除了按时上供,地方政务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说了算,按理说上头来人,高兴了做做样子就好,不高兴只需糊弄即可,像这样待他,白景源一度想不明白为何,直到有一次,遇到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农夫,当着那些贵人的面跟他讲,以往他们都吃不饱饭,自从他继位之后,不仅风调雨顺,地里粮食还变多了,他们都能吃饱饭了,说他一定是天神下凡,特意来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的,他才隐隐有所领悟。
民心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得清,对这些愚昧的人来讲,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就是好人,是再怎么赞美都不为过的。
很朴素的价值观。
至于那些官员乡绅的想法,就更容易想明白了,自他上位之后,坏人都是任袖在做,他从不加赋税,从不兴兵,从不奢靡享乐,除了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作所为,都是有利于黎民百姓的,来到各地方之后,也不收重礼,不愿扰民,对这些基层管理者来讲,是个再好不过的大王,且他到当地巡视一番过后,当地百姓都会变得更加顺从,对官府也会变得更加信服,他们没有理由不欢迎他。
白景源出王都的时候,本是打着出来散散心,顺便缓和与任袖之间的矛盾的,当他看到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夫,满脸感激的说老天爷的好话,说他的好话,仿佛他们都已经过上了多么幸福的日子一样,他这心里也不好受极了。
他开始认真琢磨,能有哪些举措,可以让他们过得更好?
受科技发展以及个人能力所限,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但一些简单的,对现代人来讲是常识的东西,却可以用得上。
比如不喝生水、饭前便后要洗手、注重个人卫生这种简单的事,可以让人们避免许多基础疾病,这里的人却都不知道,他就觉得很有必要好好宣传一下。
他没有把事情交给当地官绅就不管,而是利用自己巨大的影响力,亲自跟百姓们讲,只要他和谁说了话,这人大概一辈子都会逢人就吹嘘,说大王当年亲口跟我说过什么什么,在这个信息传播十分艰难的年代,这样的方式反而是最好的。
当然,《凤凰台日报》上面,也很有必要开辟一个生活常识专栏。
说起来,这份报纸,一旦时机成熟,其实可以办成《楚人日报》或者《人民日报》?想到这,白景源不由笑出了声。
有时候感觉也挺恶趣味的。
待到笑完,他却叹了口气。
回不去的家乡啊!也不知道,若是奶奶还有父母兄嫂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会多么高兴。
“珍!来!我们走喽!”
白景源蹲下身子拍拍手,示意公主珍到他怀里来。
公主珍晃晃悠悠的站在地上,柳雉不放心,将她虚虚的圈在怀里,胳膊干瘦,却显得极有力量。
“去吧!父王抱你上车了!”
三人踩着凳子蹬车,迎着朝阳奔向下一个地方,柳桑的事情已经被他们埋在心底,现在的他们,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远远看去,三人背影,就像一家人。
远在凤凰台,任袖的日子却没有那么惬意了。
或者说,自白景源走了没多久,她的日子就不好过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共叔鱼回来了。
叔鱼以养伤的名义,在亲卫队的护送下,独自回到王都,把军队交给了沣来统领。
经过大半年的对战,楚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打得金人进退两难,共叔鱼也想看到大纪灭亡,当然也有楚军已经把大纪士绅榨得差不多的原因,他选择了先行撤退。
待到回来,他就会开始下一步计划,将自家的军队替换回来的同时,把张家给坑进去,待到张家失利,立刻发动政变,夺了张家兵权……
后续的计划一环扣一环,他都琢磨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回来和大侄子商议一番就开干,结果一回来,发现高高的王座上空空如也,倒是太后娘娘,照旧身着一身玄色深衣,端坐在王座旁的珠帘之后。
共叔鱼对王都之事自有自己的了解渠道,查出大侄子竟是被任袖给挤得没法在王都待,顿时就怒了!
大侄子孝顺,不愿与母亲伤了感情,那这恶人,就让他来当如何?
回到王都,共叔鱼并未露面,只以养伤为由待在自家府邸。
任袖没想到他突然就回来了,原本还想趁机拿下大纪,这下平添变数,她怎能不急?
任袖一着急,就想与叔鱼面谈——通信的时候不是商议好了,要趁机让大纪覆灭的吗?大兄弟,这时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