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殷太后问了,顾玦就随意地说了几句:“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到大年初五才醒,这些天还在休养,但精神迟迟不见好。”
“他不信太医,非要等那个玄净道长给他炼丹,说是丹药才能治好他的病。”
顾玦的神色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来,说得简明扼要,省略了皇帝与太子父子间的纠纷。
“皇上中的应该是丹毒。”楚千尘补充了一句。
殷太后一挑眉:“丹毒?”
楚千尘就解释道:“凡丹药必含丹毒,丹药含有朱砂、砒霜等有毒物质,含量不多,只是短期服用,会觉得精神振奋,可长期服用,那些丹毒就会聚集在体内,导致热毒亢盛。”
“道家有道医,自成一个流派,但是道医的‘道’,不是道教的‘道’,是《道德经》中的‘道’,道医以《黄帝内经》为基本理论,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兼治手段,以医弘教、以医传道、以医济世,像是比如药王孙思邈。”
“可惜啊,这世上多是挂羊头卖狗肉之辈,最后只会污了道医的名声。”
“也不想想,历朝历代可不乏痴迷丹药的皇帝,认为丹药可以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死,可是又有哪个皇帝真的长生不死了?”
“要是皇上再不节制一点,怕是寿元无几了。”
楚千尘说得漫不经意,在她口中,皇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是拼命作死的凡人。
琥珀和何嬷嬷等人听得心惊不已,勉强平复着心绪。
楚千尘说得有些口干,端起了茶盅,一边浅啜着热茶,一边回想着前世。
她的重生一定程度地影响了皇家,她救下了皇长孙的命,三公主安乐也不必远嫁昊国了,可皇帝却是眼看着要减寿的样子。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皇帝的龙体远没现在这么糟糕,一直到十年后,皇帝还活着,倒是把太子给折腾死了。
楚千尘又喝了口茶,品味着口中的回甘。
回过头来想想,她怀疑一切的关键还是在顾玦身上。
上一世,顾玦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着怎么安顿好手底下的人,也包括她,那时候,顾玦行事没有这一世这么激进,也很少去和皇帝正面对峙,皇帝知道顾玦命垂一线,自然是舒心得很。
不像这一世,顾玦一次次地主动挑衅皇帝,皇帝每次动怒,都在促使丹毒加速发作。
偏偏皇帝不信太医,只信丹药,每次因为丹毒不适时,就会继续服食更多的丹药,于是体内又积累更多的丹毒,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坏。
这一次,皇帝盛怒之下因为丹毒攻心而吐血,这事就算不发生大年初二,那也是早晚的事。
殷太后冷声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楚千尘笑眯眯地抚掌道。
她最好皇帝气死,太子早点登基。
太子这个人吧,宽厚,又仁心,可以是个守成之君,多少有点明君的风范,届时她和王爷带上太后一起去北地,大家各得其所,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之后,因为江沅来禀,说太子与三公主进了怡安堂的大门,他们三人也就暂时到此为止,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丫鬟打帘的声音,太子兄妹俩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顾南谨和安乐这对兄妹长得其实并不相似,外甥似舅,顾南谨更像他舅父,而安乐据说是有四五分像先帝的元后,加之顾南谨因为操劳,比实际年纪看着大几岁,安乐则因为天真烂漫,样貌瞧着比实际年纪要更小。
有时候,这对兄妹反倒像是父女似的,顾南谨管束着安乐,宠溺着安乐,安乐在这位长兄跟前也很活泼。
顾南谨看着殷太后与顾玦,心里其实略有些尴尬,与安乐一起先请了安。
安乐根本就察觉不出她大皇兄的局促,一如往日的娇憨,笑得跟朵花似的,她不敢靠近顾玦,但是敢往殷太后身边凑。
“皇祖母,我好想您。我前几天想去寿宁宫给您请安来着,可是母后说您来了九皇婶这里。我本来早就想出宫来看您的,可是母后不让我出宫,说父皇病了,不准我到处瞎跑。”
安乐不懂政治,也不懂皇帝与顾玦之间的那些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得顾南谨更尴尬了,也头疼,宫里的那些糟心事,他其实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
有时候,顾南谨几乎是有些羡慕无忧无虑的安乐。
哎!
顾南谨在心中叹息,这几日,他时常暗暗庆幸:安乐实在不宜远嫁如今的昊国,现在这样,也好。
殷太后招呼安乐到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头,笑眯眯地赞道:“安乐真乖。祖母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殷太后从何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红封,亲手塞给安乐,安乐就美滋滋地收下了。
连顾南谨也有份,而且他拿的还是三份,他自己一份,第一份给太子妃,最后一份给皇长孙。
兄妹俩一起谢过了殷太后,气氛也变得和乐融融。
顾南谨放下心来了,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解释道:“皇祖母,因为这些天父皇龙体不适,孙儿与安乐才没能早些来给您请安,还请您原谅则个。”
殷太后客套地与他寒暄:“皇上的龙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
她这话根本就不带一点感情,很显然,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没话找话而已。
顾南谨虽然心知肚明,但也还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