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尘眸色微凝。
顾玦的药当然是不能停的,否则又要前功尽弃,他又要再喝上几个疗程,自己才能为他开膛取出他体内的那个隐患。
楚千尘沉吟了一下,拍板道:“后天辰初你在清茗茶楼等我,我给你送一瓶药丸来,你……你们想办法给王爷送去。”
闻言,莫沉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了,暗叹医者仁心。
既然决定要做药丸,楚千尘就没久留,立刻带着琥珀告辞了。
绷得好似一张弓的琥珀如释重负。
每一次面对莫沉,她就觉得怎么怎么不自在,就像……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
楚千尘离开元清观后,就去了济世堂买草药。
对于济世堂的伙计而言,楚千尘那自是贵宾中的贵宾,与她们相熟的施姓伙计立刻就把手头的活交给了另一个余姓伙计,热情地帮楚千尘优先抓起药来。
楚千尘去了一旁的窗边坐着等。
琥珀也不跟济世堂客气,自己去给楚千尘泡茶。
茶才刚上,就听一个尖细的男声自大门方向传来:“给我两瓶紫雪丹。”
来人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
楚千尘不由就寻声望了一眼。
来买药的是一个着宝蓝织金锦袍的中年男子,白面无须,衣着、配饰华贵,下巴傲然地微微扬起。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毕恭毕敬的青衣随从。
余姓伙计笑呵呵地对那中年男子道:“这位老爷,紫雪丹是有货,一瓶紫雪丹里有二十颗呢,一瓶就够吃了。”
伙计好意地提醒对方,但那青衣随从却是尖声道:“让你拿两瓶就两瓶!”他这句话就差是说,爷有的是银子。
余姓伙计在济世堂做事,来医馆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没见过。闻言,他也不在意,赶紧去取了两瓶紫雪丹过来。
着蓝袍的中年男子拿起其中一瓶紫雪丹,打开盖子,倒了两颗紫雪丹出来,看了看,又闻了闻。
他左看右闻,除了这紫雪丹颜色紫了点,又做成了丸状,气味闻着与紫雪散差不多。
“你们这紫雪丹是不是真这么好?”中年男子尖声问道,眉头皱了皱,神态与口吻透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青衣随从狐假虎威地接口道:“要是把人给吃坏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对于这种类似的质疑,济世堂的伙计也早就见怪,余姓伙计丝毫不恼,笑眯眯地昂了昂下巴,自得地说道:“两位爷,这紫雪丹是药,用以清热解毒,镇痉熄风,开窍定惊,当然不能乱吃。不如把病人带来我们济世堂,让大夫先诊脉辨证。只要对症,肯定药到病除。”
“我们家的紫雪丹那可是改进过的,效果远超别家的紫雪散,供不应求。”
“老爷您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好了,或者,老爷先去别家试了再来。”
伙计自信满满,一副“你迟早还是会回来”的样子。
中年男子把紫雪丹看了又看,犹豫再三。
他哪里还需要再打听,早就提前打听过了,才来的济世堂。
中年男子最终还是问道:“这两瓶多少钱?”
他一边说,一边把紫雪丹藏到了袖袋中,心道:小主子病了三天了,太医会诊都没用,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只能先买两瓶回去,让太医看看也好。
青衣随从付了银子后,两人就走了。
这时,施姓伙计也包好了楚千尘的药材,交给了琥珀。
楚千尘走出济世堂的时候,转头多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然后才往松鹤街的方向走去。
此刻临近正午,日头正盛,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倾泻了下来。
琥珀忍不住道:“姑娘,在医馆当差可真是受气,也亏得余小哥他们脾气好。”
这要是她,怕是要撂下一句:你爱买不买!
琥珀自觉见过的贵人也不少了,就是尊贵如宸王殿下也没方才那人这般用下巴看人的,让她不由想到了四个字:狗仗人势。
楚千尘淡淡地一笑,“他应该是宫里的内侍。”
她的凤眸中闪着如无数碎宝石般的璀璨光辉。
琥珀:“……”
琥珀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再联想二皇子身边服侍的小内侍,顿觉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疑惑爬上心头:宫里可是有太医的,太医院那么多太医,这内侍为什么要特意出宫来买姑娘的药?
楚千尘没再说话,在前方的拐角处拐了弯,心里想的是,紫雪丹是治疗窍闭神昏证的开窍剂,可以治疗阳毒、痧症、风热犯肺、麻疹、惊风症等热症。
不过,济世堂的紫雪丹是靠治疗小儿急惊风打出去的名声,以致伺候来求紫雪丹的病患也多是类似的病症。
那么,那个生病的孩子会是谁呢?!
到底是哪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楚千尘猜对了一半,那个买紫雪丹的中年男子确实是宫里的内侍,而且还是东宫的大太监。
只不过病的人不是皇子公主,而是太子的嫡长子,今年才三岁的皇长孙。
自从皇长孙病了后,东宫里的气氛就一直十分压抑,空气好似凝结一样沉甸甸的,氛围沉寂而又阴暗。
皇长孙病了整整三天了,本来以为只是小病没大碍,由擅儿科的廉太医开了药,结果一天一夜都没好,后来太医们一起会诊,又开了药,还是没好,病情还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