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吹得堂上白烛晃了晃,白色的丧幡在风中招摇,伴随着细细的抽泣声,鬼气森森。
老侯夫人看着宁安远抱着一个尸体在默默流泪,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忍不了这种诡异的不适,走上前,小声道:
“侯爷,就让她安息吧。”
哪知,她话音刚落,宁安远狠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冷冰冰的,冻得老侯夫人整个一僵,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
她一个继母,说多了还遭人厌,还是不要凑上去讨人嫌的好。
老侯夫人如此识趣,宁安远的目光这才缓和些许。
他像是接受了现实,艰难的看向怀中这个浑身冰凉,双眸紧闭的女人,难受得心脏都搅在一起,痛不欲生。
“这是怎么回事?”他咬牙沉声问。
老侯夫人试探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冷静下来,又把刚刚对王全一家说过的说辞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说的全是实话,真没有撒谎。
奈何,宁安远并不相信她,那副怀疑的样子,看得老侯夫人脊背发凉。
她也有些怒了,“我说的侯爷不信?”
宁安远不答,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个洞。
“宁安远,你别太过分!”
老侯夫人怒斥:“老侯爷要是在世,知道你这般想我,他该如何伤心?我到底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的,虽不是你亲生母亲,但你那样不比我曦儿用的好?她自己不小心落水溺毙,你们一个个的凭什么都想要怪罪在我身上?”
她怒急,口水喷了宁安远一脸,“我劝你们不要太过分,老侯爷是不在了,可我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听见她提到父亲时眼中含着的委屈,宁安远冷酷的目光这才有所松动。
应该不是这个老女人。
因为她现在还要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她没必要害死菀儿将他这个侯爷得罪死。
那会是谁?!
宁安远的情绪不对劲,王小宝见爹娘一语不发,走上前来,红着眼说:
“姐夫,我二姐已经死了,她活着时你没能护得她周全,难不成死了还不让她安息吗?”
宁安远悲痛的叹息一声,强忍着心中绞痛,沉默的又抱了一下怀中尸体。
许是不愿接受事实吧,他竟还觉得怀里的尸体正在渐渐变得温热。
“呵呵呵......”宁安远自嘲般低笑出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得到消息他便快马加鞭赶回来,整整五百里路,不吃不喝,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笑着,他有些恍惚,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连触觉也不真实了。
“姐夫?”王小宝见他不对劲,大声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喊,将宁安远恍惚的神智拉了回来,他惊讶的瞪大了眼,手掌摸了摸,不是幻觉!
“热的、热的!”他自顾叫喊出声,大厅内众人还以为他被刺激得要发疯,都没注意到他怀中的人,苍白肤色渐渐变得红润。
王小宝求助的看着父亲,王全这才强忍着对尸体的忌讳上前来,准备将宁安远拉开,免得他继续疯下去,让女儿不得安宁。
不成想,父子二人才将手伸出去,宁安远忽然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吓得父子二人下意识将手缩了回去。
“没有死!菀儿没死!她还有气,快去叫大夫!”
不会真是疯了吧?老侯夫人如是想到。
却没想到,王小宝听见他这声喊,下意识去看了眼王菀的脸,见到她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心中觉得不敢置信,但嘴巴也跟着叫喊:
“动了动了!”
动了?
什么动了?
“诈尸?”不知是那个丫鬟说了这么一句,满厅的下人全部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宁安远怀中尸体。
老侯夫人到底的老侯夫人,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也顾不上怕了,拉着哭哭啼啼的赵氏一起凑上前来。
女子紧闭的双眸“刷”一下睁开,无神黑眸正正与老侯夫人探究的目光对上。
“鬼啊!!!”
大厅内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其声尖锐响亮,在毅勇候府中来回飘荡,许久不停。
一道小巧的白色身影忽然从棺材里跑了出来,刚才停下的尖叫声再次飙升一个高度,把正要逃跑的白色小家伙都吓了一跳。
它脚下一晃,好险没从瓦片上滑下来摔死。
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一晃眼就不见了。
“咚”的一声闷响,正在照顾重伤的齐田的林美依手上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立马射了出来,正从窗户偷偷蹿进来的小家伙整个一僵。
大眼对小眼,空气出现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软糯糯的女童音响了起来。
“她活过来了!”
小家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焦急,还有几分惊奇,毕竟它活的时间短,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幻的景象。
“百里灵狐。”林美依诧异的看着窗台上那只油光水滑的白狐,招手示意它进来说话。
她还以为随着王菀的死去,这家伙得到自由跑了呢,没想到竟还在。
百里灵狐一喜,哧溜一下便跳到床边,没想到床上还有个伤患,惊讶的绕着齐田走了一圈。
“又是他啊,他怎么总是受伤?”
问着话,狐狸眼忽然一亮,歪头看向神色阴沉的林美依,“这就是你杀王菀的原因?”
“一半吧。”林美依一边用沾水的帕子给齐田擦拭干枯起皮的嘴,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