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的声音持续到很晚,卡恩是枕着欢声笑语,抱着温香软玉入睡的。
当意识渐渐下沉,周遭的世界开始悄然发生变化。皮帐狭窄的尖顶迅速离他远去,取而代之是巨大冰窖空阔而深远的穹顶。
压在身上的厚重感渐渐淡化消失了,卡恩蓦然惊醒,发现身边没了卡莎的身影。
他惊怒交加,双拳握紧,却发现自己双臂的线条变得柔顺,早已被古老的力量所扭曲,散发着魔法的冷光。
“怎么会这样?”
卡恩的怒火无处倾泻,被浓重的疑惑所取代。
目光沿着手臂往身上看去,他发现自己的肌肤如死尸般冰冷,如新雪般惨白。身体变成了纤长的女性身躯,赤身**的平躺在寒冷的冰面上,虽然肌肤贴着寒冰,感受着切肤的寒冷,却丝毫不会为之颤抖。
“我变成了女人?”
一件华美的长袍就勾着她的脚踝摊开在冰面上,像散落的花圈,又像刚下过的新雪一样美丽。而在长袍之上,放着一个长角的头罩,两侧相对长出的尖角比肩还宽,让这个头罩看起来格外的大。
卡恩操控着身体,聚焦目光看向头罩上的纹路,一颗凸刻的独眼正在回望着她。
一瞬间,他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经历何事。
这是梦,他在梦里变成了冰霜女巫丽桑卓。
一个男人要怎么变成女的?只能是在梦里。
而丽桑卓是盲眼的,他不应该用双眼看到这些东西,所以这只能是梦。
但即使是梦境,也有无限种可能。
这是丽桑卓给他制造的梦境?还是他自己梦见的梦境?又或者丽桑卓行走在梦世界里的时候,被他的意识侵入了身体,感应着她正在经历的梦境?
丽桑卓很久以前就习得了在梦中行走的秘法,,随着千万年间对于秘法运用的越发纯熟,她可于瞬息之间在这片苛酷的土地上跨越不可思议的距离,在每一次黎明到来之前往复穿梭百次。
有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的身躯在何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卡恩从平躺中撑起上半身。
新的身体操控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她用自己散发着冷光的手臂在脚下的冰面上轻轻擦了一下,又吹出一股寒霜之息,然后把脸靠近光可鉴人的冰面。
手指揭开雪白的长发,一张冷漠的脸庞隐藏了岁月的线条,双眼处却尽是疤痕与空洞。尽管没有眼睛,却能清楚的看见周遭的一切,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只是在梦中变成了冰霜女巫的模样,而不是飘远的意识进入了真正的丽桑卓体内。
卡恩发出叹息,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古怪而荒唐的梦境。
在别人的梦境中,丽桑卓都是以各种化身出现,或者自己本体降临,至于像他这样自己变成了丽桑卓,听都没听说过。
他环顾四周,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大到可以容纳上千座要塞。周围空无一人,无比寂静,而梦境似乎也丝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于是她披上长袍,开始探索这个梦的意义。
在长袍掠过胸前高耸雪峰的时候,卡恩会好奇的想要去触碰,但想到这是丽桑卓的身体,而此刻她也在监视着梦境的进行,就像头罩上永不瞬目的独眼一样注视着自己,他放弃了这个亵渎的打算。
她捡起了长角的头罩,却不知如何把一头长发及地的雪瀑盘在头顶,或者是编织成长长的辫子。她戴上头罩,冰冷的前沿遮住了双眼,除非他仰望星空,否则只能看到脚下的路。
与其浪费时间去处理这些细枝末节,还不如把精力集中在梦境本身。所以他干脆提着头罩,拖着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赤脚在表面上行走。
但这里是梦,有着无尽的可能。
卡恩略作思量,只需心想一个字。
“起。”
刀尖般的万仞冰片就从地面喷薄而出,如同一朵绽开的冰莲一样将她托举而起。她只需倾身向前,脚下的冰刀就会浪涌着将他向前推送,平稳得就好像站在平衡车上。
他越发好奇,这个梦是让他来体验另一种人生的吗?
她在这片臻冰的海洋上漫无目的地前进,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前方出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巨大的冰柱。
不!她走进了才发现那些并不是冰柱,而是由冰封花岗岩构成的锐利锋刃。这些长达百尺的石刃被塑成大同小异的三棱刺形状,分明的刻着符文,悬挂在洞穴的上空。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风吹拂这些石刃的锋锐,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凄厉的嚎哭声。
她的注意力被这些巨大石刃引走,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异样而恐怖的地方。
脚下的冰海里透出一圈蓝色的光,她才注意这是一个被冰封的巨大独眼怪物,向上方所投射出的冰冷凝视。
监视者!
卡恩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不能看它,但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与之对视,那只巨大、摄魄、没有双睑的独眼,充满着不可获知的智能,在虚无的彼端蠕动着,抽取着他的理智。
只一眼,他看不清它有多大,一眼看不见轮廓的边际,惊悚畸变的身体长着角和毛,还有着由无数手臂连在一起的巨大触手,末端的手指抠进冰封的山石。
一种可触碰到的紧张感悬在空气中,就像在电闪之后等待雷鸣的胁迫感。
突如其来的一股悸动让她全身颤抖,那只独眼一眨不眨,但竖瞳却开始了急剧震动,不停的缩小与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