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将顾明珠带来的络子呈到魏皇后面前。
那些络子不似宫中用的都是金线和珍珠,看起来没有那么华贵,却也少了些厚重和沉闷,鲜艳的丝线让人的心都跟着亮起来。
“这是做什么的?”魏皇后拿起一条小方胜,“做的这么小,不能串在络子上,难不成是打结的时候用的?”
“不是,”顾明珠笑着道,“坊间有人做这样的物件儿,用来做耳饰,只不过我与绣娘学了,用了做苏绣用的丝线。”
魏皇后笑着道:“这是你做的?”
顾明珠颔首:“娘娘要看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魏皇后脸上笑容更深了些,旁边的女官却跟着心一沉,怜悯地望了望托盘上的络子,这么好看的络子就要被拆了……真是太可惜了。
莫真人去内殿中为魏皇后施针,几根银针刺入穴位之后,莫真人轻声道:“道人进宫之前魏元谌大人托道人捎话给太后娘娘。”
魏皇后表情看似平静如水,心中却不免一动,莫真人上次来到坤宁宫给她治伤时她就有所猜测,莫真人有帮魏家的意思,可她那时候还不能确定。
没想到谌哥儿真的请动了莫真人。
魏皇后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顾大小姐的笑容,应该并非谌哥儿一人之功。
莫真人道:“太后娘娘答应让郭家帮忙查案。”
莫真人没有将前因后果仔细地讲给魏皇后听,但魏皇后已然明了:“他们要动水师吗?”
莫真人前去捻针的手不禁一顿,皇后娘娘果然聪明,其中内情不用她来解释了,怪不得太后娘娘愿意伸手。
因为皇后娘娘的确值得。
经过莫真人诊治之后,皇后娘娘也觉得更加神清气爽,她走出内殿,只见那少女站在院子中与宫人说话,看似无心却躲避着宫外的那些眼线。
皇后娘娘嘴角扬起露出笑容,顾大小姐看似无意,却对什么都有数。
“珠珠来,”皇后娘娘道,“与本宫一起编络子。”
顾明珠应了一声。
女官也跟了上去,皇后娘娘不是想要编络子,而是要拆络子才对。
在坤宁宫中其乐融融,顾明珠没有感觉到半点的压抑,皇后娘娘是个无论在哪里都能让自己快活的人。娘娘什么都没有再问,并非是娘娘装作不关心,而是娘娘心里有数。
时辰差不多了,顾明珠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莫真人和顾大小姐,魏皇后看向身边的女官:“宫中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女官道:“德妃娘娘为几个宫人向皇上求情,说她们虽然与怀王府有往来,却没做过什么错事,请皇上从轻发落,皇上没有应允。”
魏皇后道:“那几个宫人呢?”
女官抿了抿嘴唇:“贵妃娘娘命人将她们押出宫了。”被押出宫的结果,就是寻个地方打死,尸骨丢在乱葬岗,这样不牵累家人。
女官接着道:“九皇子被接到贵妃娘娘宫中,一直都没有回皇子所,贵妃娘娘是想要借着这桩事亲自抚养九皇子。”
魏皇后点点头:“用九皇子做牵绊,也好让皇上多去几次,父子见面多了,自然就会多生出几分亲近,不过皇子所有龙禁尉守着,贵妃宫中未必比皇子所安全,贵妃整饬后宫,弄得怨声载道、人心浮动,不是什么好事。”
幕后那些人算计了太子、三皇子,下一步要对付谁呢?向谁下手才会引起更大的政局动荡?只有乱起来,那些人才能浑水摸鱼。
魏皇后思量着道:“吩咐下去,注意宫中各处的动静。”
魏皇后被关进坤宁宫之前,留了些人手在外面,若非到了关键时刻,绝不会吩咐他们做事,女官想到这里,面色郑重起来:“娘娘安心,奴婢立即去安排。”
外面闹得这么大,宫中必然也会出事,只是不知道会从哪里开始。
魏皇后将女官遣走,低头去看那没有打完的络子,下一步要怎么做来着?她好似忘记了。
魏皇后手一松,好不容易串上的珠子骨碌碌地从丝线上滑下来。
这可怎么办?魏皇后一脸踌躇。
……
顾明珠与莫阳明刚出了宫门,就瞧见了等在门口的宝瞳。
宝瞳满脸焦急,见到顾明珠忙道:“大小姐,夫人可能要生产了。”
顾明珠心中一惊,她从家中出来的时候母亲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生产了?
莫阳明道:“我随你一起去侯府看看。”
顾明珠恨不得抬脚就迈入家门,母亲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日子,她每日也会为母亲诊脉,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明珠不禁有些懊恼。
莫阳明看出顾明珠的思量:“女子生产变数极大,即便是擅长妇人脉的郎中,也未必就能及时察觉。”
“魏家太夫人和夫人也在我们府上,”宝瞳道,“魏家还请来了擅长小方脉的郎中。”
莫阳明听了颔首:“小方脉的郎中擅长看小儿,等小儿落了地,他就能上前查看,府中安排的十分周到。”
马车到了怀远侯府,宝瞳将顾明珠扶下车,趁着身边没人,宝瞳低声道:“魏大人让人来知会了,他让初九在门口候着,若是您有什么需要,他立即就会去办好。”
这种时候魏家女眷登门也就罢了,男子是万万不能来的,魏大人也只能留在外面听消息。
顾明珠颔首:“我知晓了。”
怀远侯府内院中一片紧张的气氛,好在仆妇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