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
怀远侯顾崇义和魏二老爷一直将张从举追到沿海卫所,亲眼看着张从举勾结卫所起事,乱军之中顾崇义射杀了张从举,然后跟着叛军一路向东,叛军带着几艘大周的战船下海,径直向东南方向驰去。
顾崇义吩咐人向京中送信,又点兵前去追击。
这些人早有安排,一旦事发就会果断下海,幸好他们早些察觉,他连同郭家、魏家都动用了手中关系,否则就算追到海边连影子也见不到一个,更别提能够快速集结一支船队跟随而上查看对方深浅。
顾崇义站在船头,不远处有叛军的三十多条战船。
此处海面开阔、平静,叛军的船只也渐渐慢下来,是准备与他们在此地开战,再往东就是威海卫,不知道会有多少兵马援助叛军。
可惜手中没有蛙人,否则夜里可以掩护小船靠近叛军船只,查看那边的情形,也顺便探查沿海岸边是否有异动。
顾崇义正想着,不知为何胸口一阵悸动,心中有些不太舒坦,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踹在怀中的珍宝被人偷走了一样。
顾崇义想到京中的妻女,还有刚生下的小儿子,他不在府中的时候希望她们平平安安,谁敢在他离京时动什么坏心,他回去之后就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顾崇义思量到这里,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他转头看过去瞧见了魏二老爷。
“什么味儿?”顾崇义道。
魏二老爷十分淡然:“火折子。”
“噢。”顾崇义应了一声,又将视线放回海上,不过他马上皱起眉头,火折子为何会有味道?
“怎么回事?”顾崇义转头看到魏二老爷腰间冒出缕缕青烟。
“火折子忘盖盖子了。”
魏二老爷话刚说完,顾崇义一脚飞了过去,本欲将他弄开些,这个蠢货在这里污了他的眼睛和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魏二老爷躲得太快,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顾崇义骂了一声,天黑下来之后,他虽然乘一只小的苍山船来查看叛军船只情形,可苍山船再小也是海船,如果水性不好,这样摔下去可不得了。
顾崇义心中焦急,忙使人寻找魏二老爷的踪影,过了好一阵子海上依旧没有动静,顾崇义额头上渐渐起了一层冷汗,魏二老爷真的有些好歹,他要如何向李太夫人交代,他之前还欠了魏家的人情,就这样将人家小儿子弄没了,李太夫人总不会感谢他就是了。
顾崇义就要卸掉甲胄下去捞人,忽然看到海面上有了动静,他忙低下头去瞧。
“噗”地一口海水冲向顾崇义口鼻,然后是魏二老爷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又上当了。
要不是身边有众多将士在,顾崇义已经开口骂人。
魏二老爷一脸得意地抹了把脸。
这人水性不错,既然如此,顾崇义吩咐身边人:“调一艘苍山船,天黑的时候跟着魏二老爷一起靠近叛军探查,最好将沿海卫所都探一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许多卫所还没有派来援军,他怀疑卫所还有将领与叛军勾结,只等朝廷与叛军开战时,从背后偷袭朝廷战船,如果情形是他想的这样,朝廷就要派出更多援军前来。
魏二老爷蹬上了另一艘苍山船,顾崇义没忍住嘱咐一句:“别死了。”
魏二老爷扬起眉毛:“崇义,你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将来可得还啊!”
明明是为朝廷打仗,怎么最后成了他欠了债,顾崇义懒得再去搭理那东西,魏家所有人的脸皮八成都长在了那东西的脸上,魏三爷就识大体懂进退,不会做出这种事。
顾崇义心中刚夸赞魏元谌一句,忽然一阵风袭来冷不丁地让他打了个喷嚏。
顾崇义眨了眨眼睛,不禁有些心虚,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
海战一触即发,军事文书接连不断地送进京城。
就像顾崇义想的那样,卫所之中还有不少的叛军,而且叛军与效忠朝廷的将士很难区分,卫所的将士互相猜忌,互相防备,如同一盘散沙,想要聚集起来共同抗敌并不容易。
沿海的战报还在路上,皇帝的御案上堆满了与谭定方有关的奏折,他的兵部尚书效忠于旁人,六年里所有与兵部和谭定方有关的事务一时半刻理不出一个头绪。
最要紧的就是将谭定方推举的将领全都拿下候审,可这些人的空缺要用多少去填补?皇帝手中能用的人不多了,因为谭定方启用的那些人中,许多出自寒门,正是皇帝多年为自己培植的人手。
皇帝闭上眼睛,强忍过一阵剧烈的头痛,谭定方利用他的信任这样做就是釜底抽薪,他惩办谭定方时,面对的不是一个他信任的股肱之臣,还有那些他曾寄予厚望的臣子,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将领。
想到这里皇帝又是急怒攻心。
“天家,可不敢再动气。”太医院院使一直守在旁边,恐怕皇上再有任何闪失,皇上暴怒血蕴,已有脉络痹阻的症状,这可是中风的先兆啊。
“朕何时会好?”皇帝看向院使,“用针好几次了,为何朕的腿还是行动不便?”
院使慌忙禀告:“皇上的病症虽是起于急症,但想要调理好还要花上一番功夫,如今皇上政务繁忙不的休息,光靠药石着实有限……”
皇帝皱起眉头:“你是说朕的病治不好了?”
太医院院使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微臣等必定竭尽全力,可是……皇上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