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下锅之后煮熟。
端到了桌子上。
几个人坐在桌前吃着饺子。
叶红鱼抬头,看着那黯淡的天空里飘着黯淡的云,云色沉凝如山,似乎随时可能飘下雪来。
叶红鱼道:“快下雪了。”
桑桑道:“宁缺要是回来的早,还能吃上饺子。”
桑桑扭头,朝着叶千秋道:“老师,一会儿可以跟我们去雁鸣湖的宅子吗?”
“我昨天就准备了火锅。”
叶千秋道:“好。”
……
雁鸣山脚下。
一个戴着笠帽的僧人在风雪中缓缓行来。
雪在飘舞,僧人在林间行走,向着雁鸣湖的方向行走。
十五年前,他嚼烂了自己的舌头,吞入腹中,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修闭口禅至今。
今日,他再次踏足红尘。
这时,一片极薄的雪从上空飘落下来。
那雪极薄,薄至透亮,仿佛是一片蝉翼。
当薄雪飘落下来时,僧人停下了向湖畔走去的脚步,草鞋深深地陷在厚雪中,然后他转身,望着那片薄雪,沉默不语。
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如尖锐冰片在磨擦,伴着风雪,自然显出凄切的感觉,听上去宛如蝉鸣。
蝉本不应该出现在冬天。
然而今日,风寒雪骤,这片林子里却仿佛出现了无数只蝉!
那些蝉藏在树枝后,躲在翘起的树皮里,悬挂在蛛网间,坐在冰雪中,看着从天而降的风雪和风雪中那名僧人,放肆地鸣叫声。
蝉声阵阵,满林寒蝉。
林中寒蝉鸣叫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凄厉,树丫上积着的厚雪被震的簌簌落下。
凄厉的蝉声,比冰雪更加寒冷,在四处鸣响,在四处归寂,又在四处复苏,最终落在那个僧人的耳中。
僧人听着愈来愈凄切的蝉鸣,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僧人唤作七念。
他来自不可知之地悬空寺,是强大无比的佛宗天下行走。
因为寺中经卷上的记载,他远来长安城,要看看那名传说中的冥王之子,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哪怕面对书院,也要将那人杀死。
自修闭口禅以来,他禅心愈发坚定,意志愈发坚毅,便是长安城里无数强者,城南那座书院大山,都不能让他心神稍移。
按道理来说,没有任何声音能够阻止他的脚步。
但这些蝉声不同。
因为他清楚,这些蝉声代表着一个人。
那是世间最神秘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世间最可怕的一个人。
莫说是他,即便是悬空寺讲经首座在此,听着这些声声凄切的蝉鸣,也必须以最慎重的态度对待。
……
傍晚,叶千秋带着桑桑、叶红鱼、小黑将小院的门给关上,来到了宁缺在雁鸣湖下的宅子里。
自从宁缺和桑桑搬家之后。
叶千秋还没来过他们的新家。
刚进门坐下没多久。
叶千秋就听到了外面有凄切的蝉鸣声响起。
虽然,叶红鱼、桑桑、小黑都没有听到那蝉鸣声。
但叶千秋听到了。
蝉声声不停的响起,愈发的明亮暴躁,仿佛是一个人在放肆地大声嘲笑。
叶千秋走到院子中央。
一道符箓飞了出去。
片刻后。
蝉鸣消失。
……
雁鸣湖东岸的林子里,七念身上覆着如蝉翼般的万片雪,看上去就像一座冰雪雕成的佛像。
下一刻,他身上的雪消失。
七念的脸上泛起了惊诧之意。
他刚刚被二十三年蝉困住。
可是,为何困住他的二十三年蝉又突然不见了?
七念的心中满是疑惑。
然后,七念想动,却是发现他依旧无法动弹。
七念的眼中惊诧万分。
随即,是深深的敬畏。
……
暮时的长安城,漆黑如许。
厚实的雪云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满天的星光。
雁鸣湖畔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那些火把,照亮了自天而降的雪花,把那些繁密呼啸的雪耀成了人间的星光。
宁缺的宅子里。
桑桑准备了火锅。
叶千秋、叶红鱼、桑桑、小黑坐在一桌上,开始吃火锅。
而在宅子的另一边。
有人推门而入。
这个人是夏侯。
他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杆军旗。
一杆血色的军旗。
宁缺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凑到桌前,吃了两口肉。
小黑有些担心的看着宁缺,道:“不要紧吧?”
“应该可以赢吧?”
宁缺一挑眉,道:“这场夜雪似乎对我不公平,实际对夏侯才是真的不公平。”
“叶夫子坐在这里,夫子坐在城南。”
“谁敢插手这场公平的较量!”
叶千秋摆手道:“赶紧去吧,你烦了我那么多日子,不就是为了今天。”
宁缺闻言,道:“我要再吃两口肉。”
“大雪天,太冷了,我要热热身。”
火锅热气和麻香味在宅院里飘着。
宁缺又吃了两口肉,从桑桑手里拿过大黑伞,兴冲冲的离开了。
这时,叶千秋从锅里夹起了一片鸭血,吹了吹冒起的热气。
一口吃掉。
这时,叶红鱼突然道:“上九:亢龙,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