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兵杀出城外的,正是曹军中屈指可数的重将、征西护军夏侯渊。
夏侯渊是曹营亲族将领中以勇猛著称者,常领偏师独挡一面,更兼用兵奇疾,故有“典军校尉,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之称。
之前他和徐晃领兵攻打太原贼商曜,一个月内连克二十余屯,兵锋所向,无往不利。原本预计要绵延半载以上的战役迅速结束,于是这支兵马就成了距离关西最近的机动力量,遂有大张旗鼓进入汉中,为张鲁撑腰的举措。
但曹公用兵又怎么会如此简单?进入汉中的始终只是徐晃所部罢了,这支兵马在经过长安休整数日以后,打着双份的旗帜,并以临时征用的民伕填充入行军队列,以数千人制造出了万人的假象。而夏侯渊所部则在长安城里驻守下来。
这样的潜伏,绝非易事。且不说每日消耗的粮秣都是巨大数字;数千士卒、上千战马的动静何其剧烈,只靠钟繇的才能,再怎么殚精竭虑,也不可能长久瞒过马超。
事实上,韩遂出了极大的力气参与其中;包括梁兴、成宜等将,也都或多或少的帮了点忙。
这段时间以来,曹刘两家为了争夺关中将帅的支持,不断派遣使者,提出越来越优厚的条件。有些条件甚至是关中将帅造反数十年求之不得的,现在唾手可得了?这不就结了吗?唯一的麻烦就是马超,这个以厮杀搏战为己任,决心不向任何人屈膝的家伙。
太多人厌倦马超了。马超必须死。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在马超所部挑战一日,人马疲惫之时,梁兴、成宜、张横、马玩四将领兵三面包围,夏侯渊在长安城内伺机突袭。一切都已经算好了。而马超自恃勇力,竟然带着亲卫骑兵直驱城下,等若将自家脖颈塞进了铡刀下方。
待到此时,眼看马超身逢突袭,竟然不退,还敢逆势突击,夏侯渊更是大喜过往。他立刻分派人马包抄过去,杀声响彻四野。
在中渭桥另一侧的庞德大惊失色,想要率部前来救援。可梁兴等四将兵力长驱而至,瞬间将他裹进了乱战之中。
马超陷入了重重包围。
可他丝毫不惧,挥动着一丈八尺长的大槊左右奋击,继续向前。所到之处,曹军骑兵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他手中这柄大槊非常沉重,常人平端着就很费力,可马超将之运使起来,仿佛一条黑色的巨蟒在空中盘旋飞舞,势若雷电。
从渭水以南的整个战局来看,曹军突然进攻,仿佛无数利刃刺入了马超所部队列之中,几乎瞬间就将之切成了首尾不能相顾的几段。可如果只看马超所处的这一点,他纵声高呼酣战,催马奔驰向前,竟然只靠一己之勇,将正面曹军反推了回去!
长槊挥舞,刺中敌人,打碎甲胄;奔马践踏,碾压躯体,溅起血浆。一时间,敢于抵在马超正前方的人,有当场毙命的,有落马濒死的,有重伤而逃的。
曹军骑兵前锋稍稍挫退,后阵的步卒便至。不少人伏低身体,试图用斫刀去砍断马超坐骑的马腿,还有人停留在较远处,冒着射中己方将士的危险,纷纷拈弓搭箭来射。
然而这时候马超的部下们也都鼓勇赶到,为自家首领排开零散的袭击,簇拥着他继续向前!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曹军就从突袭、到竭力稳定阵脚,再到魂飞魄散纷纷避让。而马超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笔直指向夏侯渊的血路!
“混帐!”夏侯渊忍不住大骂出声。
但他也是经验极其丰富的宿将,他很清楚,这时候不能退让!己方的兵力超出数倍,更是以有心算无心,占尽了优势,只要把这一波冲击打回去,敌军必然大颓,此战就赢了!
想到这里,夏侯渊纵马前冲。
两军再度厮杀到了一处。
血雾蒸腾,人仰马翻。
双方的长兵器噼噼啪啪地互相撞击,发出密如急雨的脆响。这脆响随即又被马匹和人体撞击的闷响掩盖。
夏侯渊在即将和敌骑冲撞的一瞬间及时侧身,避过一杆猛刺来的长矛,顺势将手中的铁矛刺入对方胸膛。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敌人被带离了战马,四肢抽搐着在空中飞行了丈许,最后带着铁矛坠落在地。
夏侯渊的战马奔驰速度也因此稍许放缓,他拔出环首刀挥舞着,接连拨打开三四支刺向自己的长矛,匆忙间抬眼向前一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条身披鱼鳞铠,外罩着锦缎戎袍,头戴狰狞兽面盔的高大身影已经到了眼前,夏侯渊几乎可以看见那盔檐下凶恶的眼神!
随着马超的接近,一股恶风劈头盖脸地呼啸而来。
只听这风声,夏侯渊便知不好。他大吼一声,双手持刀全力格挡。
刀槊相击,夏侯渊只觉得双手掌心仿佛被数百斤的铁锤砸中,从小臂到肩膀一阵剧痛,而精铁打造的环首刀刀身迸碎,锐利的残片四处崩飞。有一道碎片恰好从夏侯渊的面颊飞过,撕裂了长长的口子。
夏侯渊根本管不了这个,他用力翻身,将身体甩到战马的侧面,险之又险地避过那杆余力尚未竭尽的铁矛。
这个动作全靠双手抱住战马头颈,对马术、膂力的要求绝高。况且四周都是密集厮杀的骑队,万一坠马,很有可能会被战马踏成肉泥。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意与马超缠斗下去!
此人之勇,简直已非人类所有,简直如同猛兽!
战马再向前奔走几步,忽然身边稍许安静,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