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知道,自己的岳父虽是武将,但却性格和善温良,不似寻常武人那般杀气腾腾。此前有一日两人攀谈,他对庞统此前意图以成都城内田宅赐予将士的想法并不赞成。
但雷远婉劝了赵云的意见。
当时雷远认为,看孔明的意思,将会一改庞士元的苛严手段,转而对益州土着施以怀柔,但怀柔不是放纵。岂不闻孔明说了,要威之以法,恩荣并济?他估计,总会通过某种途径惩治一批。而两位军师之间,总会需要一些妥协,按照庞统的心意将罪人的资财分配给将士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既如此,赵云又何必出来做恶人呢。
只不过两人都没料到诸葛亮的行动如此之快,而被惩治之人,已分明与其他益州文武割裂。此番不仅没有谁再会维护他们,或许还有人为了证明忠诚,额外加以攀咬构陷。比如法孝直,此君出任蜀郡太守才两天,其横蛮脾气已经使得周围瑟瑟发抖了。
法正有法正的用处。必要的威慑和强力手段也不可避免。除了瓜分家财以外,那些跟着许靖翻墙逃亡之流,想来更逃不脱严惩。
至于许靖本人,或许能仗着声望免于一死,但他纪纲同类、仁恕恻隐的名声,今后在益州恐怕就不那么好使。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此刻与会之人,都是刘备下属较核心的文武重臣,召他们来此,自然有大事要商议。
刘备拍了拍案几,轻声笑道:“昨夜那份曹军大举南下的军报,自然是假的。但这两日里,确实陆续有多方军情汇总过来,诸位或有人已经闻听,或有人尚不知晓,此刻便说一说。”
众人衣袍悉索作响一阵,纷纷端坐。
九月初的时候,玄德公挥军入成都,大致确立了对益州的控制,消息传开后,驻军于长安的曹操为了应对老对手的势力膨胀,做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宣布以新鲜出炉的卫尉韩遂为益州牧、李堪为梓潼太守、梁兴为巴西太守、以韩遂的主要幕僚成公英为蜀郡太守,得力部下阎行仍为犍为太守。
此前曹操诱引韩遂领关中诸将与马超决裂时,向韩遂承诺的乃是凉州牧,意在承认韩遂对陇上本据的控制。然而因为马超的勇猛出于预料,韩遂并未能在长安城下取得全胜,反而导致侯选、程银、张横、马玩四人畏惧马超的报复,勒兵折返凉州。
韩遂、李堪、梁兴三人实力大损,又被曹操羁縻于长安,不得离开。此番的益州牧官职的任命,分明是要驱使这三人为大军南下的马前卒,逼迫他们与玄德公作战了。可笑的是,负责统领这些州牧、太守所部兵力的,竟只是曹公麾下一员杂号将军,平难将军殷署。
韩文约也算一世豪雄,纵横凉州、关中几近三十年,势力极盛时拥众几近二十万,临到老来却利令智昏,拒绝了玄德公的诚意,与敌合谋围杀马超,最后什么好处都没获得,只落得为人驱使如犬马的境地,实在令人叹息。
只是,如此一来,曹操南下的意图就至为明显了,或许今年受限于粮秣物资的供给,一时未能大举,而曹操本人也不能长久远离邺城,但明年、后年,两家总要在汉中决战一场。
曹操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诸葛亮在适才正殿大会上说的,有曹军一部抵达了陈仓,领兵的大将又是夏侯渊,副将是路昭。
陈仓是褒斜道的北口,昔年高祖经此地而北定三秦,最是要紧不过。曹军进驻陈仓以后,依托秦文公所筑的陈仓上城,在东面后倚原麓、前横高岸之处据势建筑。因为此举得到凉州刺史韦康调集民夫襄助,所以进度极快。目前已经筑成了可以集兵数千长期据守的坚固堡垒,凭此进可攻,退可守。
有这一支兵在,汉中曹军便有依赖。
第三件事由一队潜伏在汉中的探子报来,倒是和雷远脱不开关系。
之前张鲁降伏于曹操,曹军大将徐晃遂领兵南下,驻扎在汉中的南乡,既为替张鲁撑腰,又为钳制。与此同时,原任扶风太守赵俨出为益州刺史,往沔阳以西招引益州流人。
然而不久之后,徐晃南下巴西,遭到雷远的痛击,部众溃败星散。赵俨不得不从沔阳折返南乡,收拢部属稳定局势,好不容易传来好消息说,曹公在关中控制住了局面,即将再度遣人南下,马超又先来了。
最终马超因为急于南下,并未对小股曹军据守的南乡县城发动进攻。而在张鲁离开汉中以后,南乡城中的曹军乘着这段时间的混乱,不断扩张力量,只凭着少量残兵败将,竟然以南乡为中心,东向连接子午谷,西面抵达褒中,眼看着就要和黄忠、魏延、霍峻三将对上了!
据说,因为徐晃始终重伤不起的缘故,这份功业还是由两名文官搭档办成的。一个是从益州刺史又转任汉中太守的赵俨,还有一个,是议郎司马懿。此君在马超控制南郑的时候孤身逃亡出外,与南乡之众汇合,然后就此大展拳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议郎就能做到这份上,不得不令在场众人感叹。
因为赵俨和司马懿二人的努力,此刻的汉中虽然深陷混乱,却已大致展现东西两分的局面。由于汉中狭长,双方又没有什么奇谋妙策可以施展,恐怕在相当时间内,只有一直对峙下去,直到曹操或者玄德公本人领兵出动了。
“至于第四件事……”诸葛亮从墙边取出另一卷版牍来:“这也和续之有些关系,曹军在荆州发动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