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雷巨响,冯嫣突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她。
“阿嫣……”
这声音也像天上的闪电一样,穿透了所有的云翳,穿透了一切时间与空间,带着焦急和担忧冷不防地出现,让她骤然颤栗。
她迅速回头,看向一旁的殷时韫,“……你方才在喊我吗?”
“没有啊。”殷时韫有些奇怪地望着她。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殷时韫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被雷声吓到了?”
冯嫣目光垂落,“……大概,是吧。”
她和殷时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冯嫣望着外头的夜雨,仍觉得心潮有些烦乱,仿佛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呼唤她。
“走吧。”殷时韫温声道。
殷时韫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灯笼,但冯嫣没有感到任何违和——仿佛那个灯笼从来都是在殷时韫手中的。
眼前是一段幽深而狭窄的石道,殷时韫手中灯笼的光始终照着前路,冯嫣只能望见他的背影和几分侧脸。
“阿嫣喜欢岱宗山吗?”殷时韫问道。
“喜欢。”
“你喜欢这里什么?”
“嗯……”冯嫣想了想,“虽然都是笼子,但这里的笼子大一些。”
殷时韫笑了起来。
“是啊,到处都是笼子。”
冯嫣看着自己被殷时韫牵握的手,忽然生出一个奇妙的感荆着她的人并不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郎,而是一个长辈。
她左右望了望,周围的灰白色墙面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满是褶皱的石壁,好像她和殷时韫跑了那么久来到的地方,并不是山顶司天台的宫殿,而是某个地下的洞窟。
“这里好暗。”冯嫣轻声道。
“嗯,不要松开我的手。”
冯嫣在黑暗中点头。
继续往前走,周围渐渐开阔了起来,这里确实是司天台——她曾经跟着陛下来过这里一次,只不过比起印象中曾经的司天台大殿,此刻她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同。
在庄严雄伟的殿堂之中,插满了青绿色的光刺。
冯嫣有些好奇地靠近,想要伸出手——
“别碰。”殷时韫轻声道,“她们已经非常非常脆弱,碰一碰,就会碎落。”
“……这是什么?”冯嫣好奇地问道。
殷时韫没有回答,只是仰头望着这些几乎就要熄灭的光棱。
“是另一种牢笼。”
冯嫣收回了目光,看向殷时韫,“你今天……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是吗?”殷时韫笑起来,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冯嫣走到了殷时韫的前面,沿着光棱的方向慢慢踱步,她感到这个地方是如此地熟悉,又如此地孤独。
“你平时,就在这个笼子里待着吗?”冯嫣回过头来。
“嗯。”
话音才落,不远处传来一声碎裂的声响,一道青绿色光棱从中断开裂,哗啦啦地碎落一地。
又一道雷声炸响,这一声惊雷远比先前所有的声音都更加刺耳,仿佛有人拿着钢锤铁斧,睁开用力地劈开这个世界的外壳。
“往里走吧。”殷时韫道,“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要带你看。”
眼前又是一段幽深漫长的石道。
冯嫣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提着衣裙跟了上去。
……
“阿嫣听过山鲛的故事吗?”
“山鲛……”
未等冯嫣开口,殷时韫已经自顾自地将山鲛的故事讲了下去。
冯嫣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又出现了,她无比确信这个故事从头到尾自己都听过。
但是……但是,又是谁将这个故事讲给她的?
冯嫣感觉两眼似乎有些发热,脑中亦有些混沌起来。
“姐姐……”
朦胧中,她听到一声呼唤,这声音虚弱至极,像是忍受着极大的苦楚所发出的低吟。
远天骤然传来又一道雷震轰鸣。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微微抖动,除了眼前殷时韫的背影。
“生时泣珠,死后入药,这是山鲛。”
殷时韫低声道,他转过身,望向冯嫣。
“阿嫣是否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气味。”冯嫣低声喃喃,“我……来时,闻到过山鲛的……气味。”
她忽然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跟着眼前人到这里来。
“你是……谁?你——不是时韫——”
“是吗。”
那人站在原地,两手垂落身侧,他的脸上慢慢延伸出裂纹,仿佛一张正在破碎的面具。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倾颓。
“那,我是谁呢。”
冯嫣往后退了好几步,然而当她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没有了退路,所有已经走过的路瞬间变成漆黑的墙壁。
回不去了……
冯嫣不得不再度望向眼前人——这是何等荒谬的错误,但无论如何,她此刻都明白了,先前的一切都是让她卸下防备的骗局。
一个直觉从冯嫣心底升起,她不该再在这里逗留,只要跑回外面的风雨之中,一切的危险都会消失。
“放我出去……”
冯嫣用力捶打着墙面,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
“阿嫣,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可以想起来了……眼下谁也进不了这里,我们可以好好谈话,只要你——”
“放我出去——”
身后的声音也陡然提高,“这只不过是浮光的一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