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康姑妈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小院门往外张望了。
她等得已经很心焦了。
左夫人安坐在屋子里,她是一大早被康姑妈从柴房里放出来,盯着她换了衣裳,进行了梳洗。
她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阮姑娘今儿会来吗?
可那康氏,也不是吃素的啊。
左夫人又纠结又挣扎。
这屋子里摆放着许多左夫人从宜锦县自己家中带来的物件,这会儿左夫人也无心去计较,只攥着手,在屋子里屏息凝神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既盼着阮明姿来,又不希望阮明姿来。
所以,当门外传来康氏那熟悉的大嗓门笑声时,左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从此时起,结果她已经无力去更改了。
“哎呦,小姐,您总算来啦。等您好久了。”康姑妈难掩欢喜的笑着,大开院门,把阮明姿跟她身后的阿礁迎了进来。
阮明姿今儿换了一身稍稍方便活动的衣裳,斗篷也换成了轻便些的短款,露出脚上穿着的一双鹿皮小靴子,整个人看着利落极了。
康姑妈眼神又亮了几分,看着阮明姿那隐隐露出的纤细腰肢,眼里的贪婪简直如同实质。
这次的货真是品质绝佳!
她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了,五千两要价还是太低,真是便宜那姓程的了!
或者……她可以来个补充时限,比如这五千两,只卖给他三年?
不不不,眼下正是少女最娇妍的时候,依她看,五千两卖给他一年!顶多一年!
康姑妈在心里打着龌龊的主意,面上却一派热情的迎着阮明姿往院子里走。
阮明姿笑道:“不了,咱们还是直接去见那俩孩子吧,我也怪想他们的。昨儿怕自个儿忘了,提前就把玉给放怀里了。”
她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来,打开让康姑妈看了一眼。
里头躺着一块鸣蝉模样的绿玉。
康姑妈一看那玉的成色,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呼吸也顿时急促了不少。
然而阮明姿只是给康姑妈看了一眼,便笑着收了回来:“这些赶紧给那俩孩子,我这心里也通畅些。”
康姑妈勉强按捺下眼神里的贪婪,殷勤的笑道:“是呢是呢,正好,小左这身体休息的也差不多了,这就带你去见那俩孩子。”
阮明姿笑得一派天真无邪:“好的呀。”
康姑妈朝屋子里喊了声:“小左,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左夫人面色有些发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掀开厚重的门帘,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来。
阮明姿看向左夫人,见她神色不太好,面上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要不就让康夫人带我去好了,左姨怕是水土不服还没有休息好,看着还是有些不太好。”
左夫人还没等开口,康姑妈已经笑着截断了阮明姿的话:“哎呦,没事的。小左的身体啊,我清楚。再说了,她这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嘛。”
说着,康姑妈又转过身,背对着阮明姿,给了左夫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威胁意味十分浓厚。
这左氏必须得去,一来把她一个人放家里,她不放心;二来,带上这弱鸡似的左氏,到时候万一劫持阮明姿出了差池,还有个人质在手里,确保万无一失。
左夫人垂下眼,避开康姑妈的眼神,勉强笑道:“是啊,我没事的。”
阮明姿见状便没有再劝,朝康姑妈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出发吧。”
因着先前康姑妈说那太姑婆家在城外不远的一座山的半山腰,那儿马车难行。阮明姿便让自家的马车把他们送到山脚下,让车夫在这等着,便下了车。
康姑妈下车后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看那马车。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后面把阮明姿卖了以后,这马车不就成了无主的东西?到时候随便拿她身上一个什么物件当成信物,看看能不能忽悠一下,把这马车给骗到手。
康姑妈满肚子盘算着。
这座山的山道上满是积雪,确实有些难行。
阮明姿抬头望了望:“左姨的太姑婆怎么住在这么一个地方?”
康姑妈指着半山腰那隐隐露出的一方砖石墙角,叹了口气,道:“就是那儿了,她太姑婆先前是一家子住在那儿,结果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儿媳先后生病去了。儿子儿媳倒是给太姑婆留了个孙子承欢膝下,可惜那小孙子福薄,四岁上就去了,膝下再没有旁的孩子,这些年过的也很是凄清……”
她顿了顿,笑道,“所以儿跟辉哥儿很是喜爱,巴不得多留几日才好。”
左夫人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她撇开脸,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些话,康姑妈明面上是说给阮明姿听的,实际上还是在敲打她。
让她记得,她的孩子还在旁人手中……
左夫人死死的控制着情绪,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阮明姿装作没有看见左夫人的失态,她点了点头:“原是这样……说起来,我先前倒是曾遇到过很多孤儿住在一起,互相取暖生活。老人家若是很喜欢孩子,倒是可以去领养一个。”
阮明姿岔开了话题,免得康姑妈的注意力一直在左夫人身上。
康姑妈呵呵笑了下:“……老人家的想法怎样,咱们也猜不透。”
其实康姑妈心里清楚的很,那种脏兮兮的,不知出身如何的野孩子,如何能比得过像辉哥儿那种,娘亲腹中有学识,把他生得好,又教得极好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