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在丰亲王府住的院子,是间朝阳的小院子。
院子跟整个丰亲王府的风格保持的很是一致,光秃秃一片,没有半点装饰。
真要说起来,大概那院中小路两旁的积雪,就算是唯一的点缀了。
绮宁推着木轮椅,在穿过院中小道时,木轮椅上被裹成了粽子的阮明姿突然开了口:“绮宁,停一下。”
绮宁原本还有些走神,阮明姿的话像是远处的晨钟,他怔忪了下,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绮宁收拾了下情绪,绕过木轮椅,轻声问阮明姿。
阮明姿看了一眼绮宁,她隐隐有些担忧。
打从水牢出来,绮宁就有些不大对劲。
她不知道是水牢唤醒了绮宁意识深处的恐惧,还是自己对那三人的狠辣吓到了绮宁。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阮明姿轻轻问道。
绮宁有些愣忡,略微迟疑,还是道:“……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在担心。”
他声音低了些,喃喃道:“那几个人,不是在甘太后那边当差的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
阮明姿有些无奈道:“……是啊,不过他们在甘太后宫里当差,也不能断定,他们是甘太后授意这般做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梁子已经结下了,放他们活着出去,那才是后患无穷。与其这样,我又何必搞什么以德报怨,放他们一条生路?……再说,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绮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阮明姿知道,绮宁大概是被方才那些人的凄厉给吓到了。
或者,也被她的狠辣给吓到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
世道如此,她不想做一朵与世无争的小白花。
她宁可做一朵食人花。
……
两日后,阮明姿已能下地行走了。
这宫中禁药的奇毒,极伤元气,饶是阮明姿这算是不错的身体底子,生抗了一夜,也险些受不住。
至于那三人,生生抗了两天两夜后,几乎就差一口气了。
晋三原来同阮明姿商量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的时候,阮明姿那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下,语气平缓道:“我已经出过气了,接下来,就随丰亲王殿下处置吧。”
晋三原便明白了阮明姿的意思。
丰亲王府的手段,干净又利落。
悄无声息的,世上再无了那三人的半点踪迹。
在晋三原来看她的时候,阮明姿再次提起了要回家的事。
阮明姿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定,哪怕桓白瑜过来,她也依旧面带微笑:“……眼下我身子已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小心保暖,好好将养便是——如此,再在贵府叨扰也不像样子。况且,眼下储凤街已然解禁,我买了好些地产,总该规划起来了。”
她的理由十分正当,晋三原着实找不到挽留的理由,只能苦兮兮的去找了桓白瑜。
桓白瑜听完晋三原的话,沉默再三。
他眼下头疼发作的越发频繁了,先前一日里大概也就是发作那么一两次,熬过也就是了。
可这两日,竟是每日里要发作个四五次了。
他看到的景象越发多了,甚至有次,在头痛欲裂的幻象中,他竟然看到了阮明姿咬牙将他从一处滩涂乱礁中救起,咬牙搀着下山的情境。
只是那情境,依旧影影绰绰的。
他甚至看不清身边少女的脸,但他却很清晰的认知,搀着他的那个少女,就是阮明姿。
阮明姿……
单单念着这三个字,桓白瑜就觉得,胸腔里都漫出一股酸涩来。
“她要走,便让她走吧。”桓白瑜声音有些低,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可……”晋三原欲言又止。
桓白瑜抬手按了按眉心:“总没有强留的道理。”
晋三原敏锐的听出,他们殿下似是也不想让阮姑娘走。
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盆的冷僻书房中,桓白瑜站在窗前,透过窗户,遥遥的看向一个方向,许久没有说话。
晋三原知道,那是紫禁城的方向。
他们殿下的心结,尽管没同他明确说过,他作为跟了殿下快十年的下属,其实也能猜个一二。
晋三原无声的叹了口气。
……
阮明姿离开丰亲王府这天,天气倒是很好。
封彩月前一日来玩时得了这么个消息,今日一大早就跑了过来,美其名曰接阮明姿回家。
只是阮明姿没想到,封彩月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人。
封今歌那双温柔的桃花眼,蕴着淡淡的关切。
封今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桓白瑜,见对方神色冷冷淡淡的,先同桓白瑜抱拳打了声招呼:“下官见过丰亲王殿下。”
桓白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压住了心底那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阮明姿同封今歌打了声招呼,笑容里带了几分不大好意思:“封大人也来了。”
封今歌倒是叹了口气:“明姿,先时我忙得厉害,后面从彩月那听说你中了毒,好悬没吓一大跳,偏又忙得脱不了身,只能今日抽时间过来接你回去……你身子如何了?”
阮明姿今儿裹了件灰色的狼皮氅衣,这颜色会衬得她唇色有些淡。阮明姿不太喜欢让旁人担心,她今日特特涂了些胭脂,唇上也涂了些唇脂,显得气色顿时好了不少。
在胭脂的提色之下,阮明姿微微笑了笑:“多谢封大人关心。我没事了,身子好得很。”
桓白瑜不近不远的看着,阮明姿对另外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