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凤倒还没说什么,阮凤身边的那个妇人似是忍无可忍似的,几次想要开口。阮凤脸色微微一变,反而带着几分恳求跟那妇人道:“嫂子,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行不?”
那颧骨极高的妇人便紧咬着牙闭上了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阮明姿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这陌生妇人,她没说什么,只率先转身进了院子。
石头正领着工匠按照阮明姿的要求盖着耳房,干的热火朝天,阮明姿笑吟吟的跟石头打着招呼:“石头哥,渴不?灶房那还有烧好的甘草水。”
“哎,晓得,渴了回头我们自个儿倒去。”石头应了声,眼神在阮凤跟那陌生妇人身上顿了顿。
阮凤他自然是认识的,阮明姿阮明妍的大姑嘛。不过也仅仅是认识,石头对她没啥印象,好像是个很没存在感的。
至于那陌生妇人……
石头眼神警惕,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这陌生妇人的面相一看就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再加上石头注意到这妇人看向阮明姿时眼里那股不平的戾气,他心里暗暗提防着,看她们这样似是要去屋子里说话,一会儿他得留心些动静,别让明姿妹子在这陌生妇人手里吃了亏。
阮明姿领着人进了屋子。
原先灰尘蜘蛛网遍布的破败屋子,这会儿在阮明姿的巧手布置之下,俨然已经成了个窗明几净的温馨小屋。
屋内有一张缺了一个角的瘸腿小木桌,下头被阮明姿垫了块石头,稳稳当当的立在那儿;桌子上摆了个豁了个口的瓷瓶,瓷瓶里头插着几朵干干净净的白色黄色小野花,看着清爽极了。
阮明姿随意的坐在了炕边上:“大姑有啥事,直接说吧。”
阮凤“哎”了一声,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搓了搓衣角,到底还是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大丫,我先给你介绍介绍吧,这人,是厉尺他娘。”
阮明姿心下微微一动。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颧骨高高的妇人长相有些眼熟。
厉啊……
前几日,半夜翻她家篱笆,被她两箭射了个对穿的贼人,不就姓厉吗?
阮明姿不动声色道:“厉尺是谁?”
那颧骨高高的妇人猛地瞪向阮明姿,像是阮明姿说了一句什么难以饶恕的话。
阮明姿一脸无辜的望了回去。
在此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那贼人叫什么。
阮凤一脸尴尬,又扯了扯那妇人的袖子,低咳一声,含糊提示道:“……就是先前翻你家篱笆的那个。”
妇人一脸的隐忍。
阮明姿拍手笑道:“哦,就是那个被我射了两箭的贼人啊。”
“你还有脸说!”那妇人再也按捺不住,甩开阮凤急急拉住她的手,忍无可忍的高声道,“我儿哪怕再有错,你把他捆了送官也就是了!小小年纪倒是比蛇蝎还要狠毒!”说到这,妇人竟红了眼,拿了帕子出来拭泪,“每次我给他换药,看到他身上那两个血窟窿,都……”
大概是想到了儿子身上的伤,妇人泣不成声。
阮明姿声音又冷又淡:“那也是你儿子自找的。若是他不翻我篱笆,我怎会射他两箭?也别说什么捆了送官这等笑掉人大牙的话,我不过才十一,妹妹六岁都不到,你儿子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我拿什么捆了他?跪下来求他放过我跟我妹妹吗?”
这话怼的妇人说不出话来,攥着帕子抽泣。
阮凤似是有些动容,眼睛红红的,同阮明姿低声道:“大丫,你也别怪厉家嫂子生气,实在她儿子伤得有些重。这不当娘不知道,当了娘,孩子身上受得痛,比自个儿受着还要难受百倍。”
阮明姿看了一眼阮凤,忍了又忍。
阮凤叹了口气,拉着阮明姿的手,低声道:“这次厉家嫂子过来,其实就是想让你去落马沟跟里正做个证,就说你这苦主不追究了……”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把手从阮凤手里抽离出来,从善如流的接口:“我不答应。”
厉尺他娘泣声一停,难以置信的看向阮明姿:“你什么意思?!”
阮凤连忙在其间和稀泥:“嫂子嫂子,你莫急,我同我这侄女好好说一声,她向来最是心善……”阮凤把神色越发激动的厉尺他娘拉到一旁,低声劝道,“定然是我刚才没说清楚,你先别急。”
厉尺他娘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没说话,眼神却越过阮凤的肩头,十分不善的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八风不动的坐在炕边,十分镇定从容。
能教出厉尺那样的贼人来,看来他娘也是有点“劳苦功高”的呀。
阮凤劝完厉尺他娘,又转过来劝阮明姿,她带着几分嗔意,眉目间压着气,却依旧放柔了声音,似是大人对孩童独有的耐心体谅:“大丫!……那厉尺半夜翻你篱笆,是不对,可你也射了他两箭,对不?这一报还一报的,难道还不够?”
阮凤说得又快又急,似是说完了阮明姿就得必须答应似的。阮明姿也没打断她的话,只是心里却在想,这哪能够啊。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厉尺眼下天天卧床起不了身,不说旁的,单说每日换草药的那药钱就是一大笔了。厉家嫂子先前也答应了,只要你同意去落马沟里正面前说不追究厉尺了,这笔钱她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这种两全其美的事,你就听大姑的,赶紧应了,啊?”
厉尺他娘在阮凤身后发出了一声“哼”,眼神有些不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阮凤苦口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