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阑珊,疏影横窗。
月依依,翠帘微垂,寒彻入骨的夜风,阵阵划过窗沿,让人不禁瑟索。
此时,一双清亮的眸子正默默的看着窗外,细雨霏霏,如丝般点点落在窗前,莫清云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心中却还是无端有些不安。
自从定亲后,莫清云便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似乎黑暗中总有一双眼睛时刻在盯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在。
那目光中混杂了恶毒和恨意,让人背后禁不住阵阵寒意。
莫清云右手撑着下巴,撇了撇嘴,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在椅子上。
她是真不知道究竟招惹了谁,心下仔细算着,自己这些年也算安生,除了偶尔的游山玩水,打抱不平,她还真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儿!如今定了亲事,就更是本分老实了!
虽然正值深夜,莫清云却是因窗外风声猝然惊醒的,今夜骤风小雨,窗未关严,于是呼呼风声不断,她醒后就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静静的看着窗外。
想起这些年的过往,莫清云微微有些怔神。
说起来,莫清云的父亲,莫寻言,也曾是龙宇国有名的文书公子。
年少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志在四方,经常四处出游。偶然一次去江南途中,便遇到了红颜如玉的云若兰。
当时二人相遇在江南诗会,双方皆是文中大家,一来二往,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云若兰自称,因不满家中安排,逃婚出来。莫寻言见女子独自在外,便经常援助许多,于是江湖常情,风花雪月,二人就互生了情愫,私许了终身。
成亲后不久,莫寻言就带着云若兰回了家中。
刚到家几日,云若兰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而莫寻言听到这个消息后,欢天万分,对她更是日夜呵护,每日都陪在她的身边。夫妻二人琴瑟相谐,共享良辰。
然而,天下间,深情者少,缘浅者却甚多。
云若兰在生下莫清云后不久,不知为何,身体却开始每况愈下。莫寻言为此四处寻医,却依旧没有改善。即使痛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日渐憔悴。
在莫清云三岁那年,云若兰还是离开了他们。
莫寻言大恸,在女儿面前,他不曾落泪,但是莫清云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寻言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抚摸着那些旧时文墨,回忆同爱妻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莫清云看着如此的父亲,也只能默然以对。如此鹣鲽情深的夫妻,虽能相知,却无法相守长终。
世事无常,芳华易逝,那些最好的,最不愿消逝的,却往往,无疾而终。
莫清云是穿越来的,自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安静的遵守着这个世间的准则,不做多余的事情。
她看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遇到这样的深情父母,莫清云是欢心的。可是自云若兰离开后,莫寻言虽然依旧疼爱小清云,却因挚爱的人的离开,时常心神恍惚,心情郁郁。
终于在莫清云五岁时,一日莫寻言出门后,却再未归来。
莫清云独自待在家中,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却是一位缎袍的青年男子,到访莫府。
男子看着一脸沉静的莫清云,叹了口气,俯下身来,道:“我是阮思琪,是你爹爹的朋友。”男子语气清淡,却含着暖意。
“嗯。”莫清云淡淡点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这个愿意俯身与她平视的男子。她知道他没有恶意。
男子看着仍旧一脸平淡的小女孩,心中有些怜悯,有些可惜,接着温言道:“清云,你爹爹不会再回来了,跟我回阮府吧,你爹爹将你托付给了我。”
莫清云的双眸一缩,一丝诧异划过眼眸,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悲然,清亮的眼眸忽然明灭不定,了然、悲戚,哀伤渐次划过,最后逐渐化为平静,不起波澜。
莫清云复又低下了头,齐整的发帘遮挡了她的所有表情。
“今天是你娘亲的忌日。”男子看着低着头的女孩。
“嗯。”
“他说他有愧于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嗯。”
男子看着只是低低应答的莫清云,不知为何,竟有些担忧,他停顿了一下,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说是当年你娘一直配在身边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镶金琉璃簪,放到清云的手中。
清云握了握手中的簪子,依旧低着头,彼此间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另一只手。
男子知道,她这是同意跟自己走了。但是这样安静的样子却是让他诧异万分,莫清云仅仅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娘亲就故去,而现在连自己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她却只是静静的没有更多的反应。
一个孩子,突然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人,难道不应该哭闹么?
虽然不安,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当男子领着莫清云回到阮家时,庭院中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围在一个年轻的少妇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院落中欢笑连连。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小清云,依旧是一副沉静的表情,随后领着她向院中走去。
“暮雪,我回来了。”男子,即阮家家主,阮思琪,牵着莫清云停在院中。
“夫君,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文暮雪朝莫清云望去,笑着迎上前。身旁的两个孩子也一同凑上前去。
“爹,这是谁家妹妹?略显年幼的男孩立即喊道。
“这就是莫家的清云。”阮思琪朝自家儿子望去,眼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