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寺住持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不如我们今日先将这位女施主的亡魂暂时收走,待明日确认过水神娘娘的省分行后,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我们将女施主的亡魂重新归还尸身。”
“这三魂七魄找不到尸骨,就好比没了根的浮萍,离了家的游子,最后的下场只会成为孤魂野鬼,死不瞑目,喉咙中堵着一口怨气。而有这口怨气在,人就没法投胎转世,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这位女施主也是一位苦命人,身陷苦海,却身不由己,也是被人所害,死得心不甘情不愿,已经够可怜,没必要再做只孤魂野鬼。阿弥陀佛。”
晋安对白龙寺住持的提议,自然是没啥意见。
随后,就见身旁这位白龙寺住持,从袈裟的宽大袖口里取出一只刻有卍字的铜钵。
“阿弥陀佛。”
“冤冤相报何时了。”
“施主莫要执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龙寺住持在江岸边蹲下身子,一只手拖着袈裟袖口,另一只手举着手里的卍字铜钵,对着江水轻轻一舀。
奇事发生了。
那卍字铜钵像是能海纳百川一样的大,看似体积不大,可其在江水里轻轻一舀,就把连带江水与魂魄,一起收入卍字铜钵中。
晋安目露奇光看着眼前一幕。
卍字铜钵中,清水幽幽,投映着头顶上方的明月。卍字铜钵明明才只有二三个巴掌大小,可给人感觉像是明月照在幽幽古潭里,给人一种岁月打磨的古潭痕迹,而妙龄女子魂魄漂浮在古潭里静静不动。
看来这白龙寺的底蕴还真丰厚。
连佛门法器都能被神魂出窍带出来。
白龙寺住持在收走水里亡魂后,把卍字铜钵往袈裟袖口里一放,看起来这位高僧似乎并不担心卍字铜钵里的水会打翻。
然后两人继续沿江夜游。
此时江岸上一片黢黑,寂静如地狱之门,江面幽深,漆黑,普遍一二十丈水深,甚至最深处达到了四五十丈水深。
所以月光投映在广阔的江面上,都被幽深江水吞噬,连点水波粼粼的反光都没有。
“按照以往,府城江道上各路船只来往茂密,繁华,即便入了深夜后,江上客船、商船依旧络绎不绝,码头上更是灯火如昼,脚夫,牛车一天忙到晚都在忙着卸货,真的是不夜城一样……”
“可看看现在,码头的长明灯熄灭,江面上的船只消失,码头上的脚夫生计一落千丈,妻儿都在等着丈夫赚钱养家,这龙王案闹得满城风风雨雨,最后苦的还是普通的普罗大众的普通百姓,哎,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说得不胜唏嘘。
毕竟晋安才刚到府城几个月,晋安对府城的繁华到凋零,或许感触还不那么深,但从小便在府城长大的白龙寺住持,对府城最熟悉,也是对府城如今变化感触最深刻的人。
……
……
阴邑江。
大拐口。
龙王庙。
连日来的降雨,上游江水暴涨,龙王庙所在的这处阴邑江最狭窄的大拐口,江水滔天,奔涌的江水如龙虎咆哮,震耳欲聋。
江水每次冲撞两岸山崖,掀起十丈高的狂风巨浪。
天崩地裂。
雄壮磅礴。
沉沉夜幕下,看不清晚上的江水颜色,但如果在白天,这怒浪江水肯定像一条蜿蜒千里长的黄浊蛟龙,通天贯地,山河磅礴。
距龙王上岸案已经过去好些日子,随着龙王上岸案发生后,阴邑江大拐口这里的龙王庙,早已经被官府完全控制起来。
官府向外张贴了一张告示。
大致意思是是说,近期来有人借助龙王上岸案妖言惑众,造谣生事,导致武州府不明真相百姓受到蛊惑,来龙王庙上香的百姓数量与日俱增,已经造成数次严重踩踏,骚乱事件。龙王庙临时被府衙控制,暂时不对外开放。
若有私闯者!
若有冲撞府衙办案者!
若有造谣生事者!
轻者杖刑二十,重者就地正法!
如今的龙王庙,已经被一圈衙役、兵卒严密把守,没有上头的手谕,普通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哪怕是到了夜里,依旧有不少官兵在龙王庙外巡逻,一支支火把照亮龙王庙。
天上阴雨绵绵。
这雨持续下得连负责值守巡逻的官兵们,都有些心烦意乱。
大家只喜欢闲赋在家时安静听着雨声,雨滴叮咚敲打青苔古巷、石头台阶。没人喜欢外出有事时下雨,因为路上的泥泞和沾湿了的鞋很容易破坏人心情。
当晋安和白龙寺住持的神魂飘到龙王庙时,便是看到了眼前之景。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到龙王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参观龙王庙,这龙王庙是修建在崖壁一块凸出来的平台上的。
龙王庙的整体风格是,崖壁被修庙的人凿出一个大洞,然后把庙宇建造崖洞里,只露出屋檐与门楣。
而在平台上,打着四根汉白玉石雕刻的龙柱。
那四根龙柱,每根都有二三人合抱粗。
这便是钉死住阴邑江下龙王的旱骨桩了。
而眼前这座从崖壁凸出来的平台,便是龙王台了。
那四根龙柱的顶部,各打有一根手指头粗的铁链,铁链悬空在半空,一直延伸入龙王庙里。
夜下的龙王庙,江风呼啸,如这江水里自古以来被洪涝淹死的无数冤魂,被困在水下鬼哭狼嚎,哀嚎伸冤。
哪怕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