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声音传开,没人应他。
院里这会儿静悄悄的,外面挂着轮模糊的毛月亮,月黑风高,冷嗖嗖的凉风只在场子里呼呼转悠,吹的人直起鸡皮疙瘩,连带着屋里点的蜡烛这会也嗤嗤飘闪个不停。
昏黄的灯光黯淡极了,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拉扯了出去,晃摇着,忽明忽灭,变得怪诞又诡异。
苏鸿信走出灵堂,四下寂静无人,连声村子里的狗叫都听不到,死一般寂静;院里还摆着桌凳,上面剩着些残羹剩饭,叠满了碗筷,就是没人。
不对,有人。
房沿下的石阶上,火盆里的黄纸在发红的焰苗下散成飞灰,被风裹到空中,呜呜打着旋儿;而在火盆边上,蹲着四个人,他们低着头,像是在盆里捞着什么东西,穿着有些年头的大褂,漆黑的布料不见一点反光,两男两女。
苏鸿信扬了扬眉。
“嘿,蹲地上的那四位,瞧这儿!”
张嘴就招呼了一句。
四个蹲着的身影,像是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动作一停,下意识已在转头。
迎面就见一柄被红绸裹着的刀子飞了来,火光明灭,映出了苏鸿信那张森然冷厉的面容,他一咧嘴,刀下四颗脑袋瞬间“哗”的从四人肩颈上跳了起来,翻落在地。
尸首两分,却是不见鲜血流出,断口内空空如也,全是扎着的竹条,不见血肉。
四颗脑袋翻滚间露出了正面,圆圆的脸上,像是刷了层白漆,两腮鲜红,小嘴大眼,哪有半分人气,居然是四个纸人,瞧的人阴嗖嗖的。
不想脑袋一掉,四具无头的身子竟还能动。
起身就扑。
苏鸿信不慌不忙,只把刀身上裹着的红绸一扒,右臂一提,抡圆了在空中斩出一弧乌黑匹练,四具纸人的身子无不被腰斩当场,连同地上的脑袋,俱是化作一团黑烟,瞬间消散。
瞧见这诡异场景,苏鸿信非但没怕,反倒是嘿的一笑。“有意思,看着倒是有点像僵尸片里的排场,讲究!”
二十来斤的“断魂刀”,这会愣是被他挽了四个刀花,啥也不说,苏鸿信一跨步,往院心的凳子上大马金刀一坐,像极了那杵刀瞪眼镇守家宅的关二爷。
“小爷侯着你,有啥手段赶紧往出来亮!”
火盆里的黄纸,像是烧不完一样,发红的焰苗越来越红,殷红鲜红,红到最后居然由红转绿,碧幽幽的像是一团鬼火,连带着屋里头的灯都染绿了。
苏鸿信忽然一瞪眼。
就看见里屋的方向,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正踉跄着往外面跑,披麻戴孝,身上穿着件素色的碎花长裙,面上哭的是梨花带雨。
但等她看见院里的苏鸿信后,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弟,你怎么也在这?”
又哭又嚎的往这边就跑。
居然是他二姐,苏梅。
“站住!”
苏鸿信突然一声厉喝,手中断魂刀一抬,眼神古怪,只在这女人身上来回打量。
“说暗号?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爷我今天非得把你大卸八块咯!”
被他这么一声吼,苏梅吓得一哆嗦,连哭都咽回去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哪还能记起什么暗号,杵那半天没个动作。
苏鸿信腾的起身,手中“断魂刀”一扬,一个猛扑,就到了苏梅跟前,刀刃一落,这就架在了苏梅的脖子上。
“扑通!”
像是被苏鸿信眼中爆发出来的戾气所摄,苏梅腿一软,干脆一屁股就瘫地上了,等反应过来,嘴里是嚎啕大哭:“什么暗号嘛?咱俩打小暗号多了去了,我现在哪能一时间记得起来啊,呜哇,苏鸿信,你敢欺负我,我非得让姐收拾你——”
哭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苏鸿信瞧了瞧手上的戒指,半天没反应,但他实在不敢大意,毕竟这是在梦里,指不定有什么古怪,可眼见苏梅哭的伤心欲绝,他心一软。“那你说说,爸叫啥?”
“苏虎!”
苏梅眼中含泪,一仰头,一脸的委屈。
苏鸿信又问:“姐叫啥?”
苏梅止了哭,吸溜着鼻涕。“苏晴,够了没?”
苏鸿信断然道:“不行,这些都太简单了,说些别的!”
刀架脖子上,见苏鸿信敢这样对自己,苏梅这会哭过了,反倒不觉得害怕了,而是气的磨起了虎牙,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苏鸿信,你给我等着!”
“说不说你,不说我下刀了!”
苏鸿信冷冷道。
“好,我说!”
苏梅说的是咬牙切齿,语气恶狠。
“你胸前有个纹身,屁股上有块胎记,七岁的时候还尿床,你小弟——”
“够了!”
苏鸿信眼皮突然一跳,忙喝止住。
“问啊,你咋不问了?还不把刀拿开?”
苏梅气呼呼的瞪着他。
“姐,我相信你了!”
苏鸿信忙把刀收了,扶着苏梅站起,眼中的凶戾瞬间一散,笑的腼腆憨厚。
“你相信我?我不相信你,说暗号!”
苏梅像是还在生气。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个笑面虎,打小这幅笑不知道骗了多少人,还想来骗我,反正今天的事我跟你没完!”
可苏鸿信一句话又把她拉回现实了。
“姐,你说咱俩怎么还能在梦里撞见,真是见了鬼了!”
苏梅一怔,立马神情黯然,一抹眼泪。“可不是见了鬼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回来,现在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