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上当真再想起了她,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从不是为了皇上的宠爱。

英珠闭上眼,歇在临窗的榻上,脑子里浮现从前的皇帝。

那时的皇上待主子从来都是温柔的,体贴的。

身为皇帝,相貌英武,待人亲和,尽管还有其他嫔妃得宠,但皇上待主子从来是特别的。

因为主子是皇上的表妹,理应如此才是。

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动心?

主子就是动了心的,不仅仅因为对方的身份是皇上。

即便宫里勾心斗角,但主子嫁给了身为表哥的皇帝,总是好的,往后定会称心如意。

她也为主子高兴。

直到经历了后面的事,她才知道,温柔体贴不过是表面的,什么表妹,还不是和那些女人一样?

喜欢的时候不吝啬给几分温柔,不喜欢了,连那份亲情都算不得什么。

此刻待主子温柔,转眼同样的温柔就给了别人。

说到底,都是假的。

皇帝有一张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嘴,性子也最为善变。

皇帝会喜新厌旧,会喜欢很多女人,主子从来不是特别的,谁也不是特别的。

最无情者,莫过于皇帝。

动了心,便是万劫不复,就像主子。

所以,她不会像主子那样,她会管好自己的心,对谁动心,都不要对皇帝动心。

……

是夜,敬事房的太监捧了绿头牌到御前。

康熙正在批折子,抬头扫了眼绿头牌,当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喜塔腊贵人。

抬着的手微微一顿,却未翻起那个牌子,而是翻了隔壁庶妃王氏的牌子。

捧着托盘的太监眼神一闪,头垂得更低了,然后退了下去。

皇帝重新埋头批奏折,早有人飞快地前往永和宫接王氏去了。

御前总管魏珠眉头都不动一下,始终眼观鼻鼻观心。

回头却提醒了副总管刘进忠,“往后仔细点儿,少乱揣摩圣意。”

刘进忠不明所以,眉头紧皱,“皇上分明对那喜塔腊贵人……”

魏珠眼一瞪,哼道:“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猜透的?皇上嘱咐一句就是上了心?亏你还是在御前伺候了这么久的。”

刘进忠讪笑,不再多言,心里却不服,你还不是也没阻止?

揣摩圣意的又岂止是我?

……

此时的英珠快被宁韵吵死了。

“我说你没用吧,还真不假,凭你这样想要得宠,异想天开呢吧?宠爱不是等来的,而是靠自己努力的,难得见到皇帝,你就不知道使出浑身解数引起皇帝的注意吗?

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次机会,等下次见到皇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再来一次,就靠你这样的闷葫芦,皇帝会看上你才怪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样讨皇帝欢心?知不知道什么叫风情?

不是光靠你这张脸就能引起皇帝注意的,貌美的多了去了,更何况你还不如良嫔,你不采取点行动,怎么让自己显得特别?”

宁韵气急败坏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中。

英珠知道宁韵聒噪,但从不知如此聒噪。

做惯了宫女,打小学的就是谨言慎行,少说多做,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如此聒噪的,她恨不得拿抹布堵上她的嘴。

若换成以前手底下管的那些小宫女,像这样咯里吧嗦的,她早一戒尺打过去亲自教她规矩了。

可面对一个看不着摸不着的孤魂野鬼,她能做什么?

英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同时她又有点委屈。

以往哪个宫女见了皇帝敢凑上去的?谁不是躲得远远的?除非是那些巴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没什么脑子的。

可那也要有命得到皇帝的眷顾。

见惯了皇帝威严的模样,也见惯了皇上面对奴才的模样,她还算有几分了解皇帝的性子。

她心知不能冲动行事,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忖着皇帝的喜好来。

一旦惹怒了皇帝,动辄打板子,谁不怕?还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样的愚蠢之为怎么会是她做的?

皇上分明是来看惠妃的,她蹿上去做什么?

不仅皇上会觉得她没眼色,惠妃也会记恨她,她还如何在这后宫里立足?

偏偏这宁韵什么也不懂,一脑门想着去见皇上,讨皇上欢心。

她敢保证,当时她要急吼吼地冲过去,皇上铁定要训斥她不懂规矩,过后惠妃便会让她禁足思过。

这些她和宁韵说不清楚,也懒得费心费力解释,好不容易等宁韵累的歇下来,英珠才揉了揉耳朵,冷冷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听我的,别做我的主,你不会比我更懂这里的生存之道。”

也许她不如那些在后宫浸淫了许多年的嫔妃,但她在宫女里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以前在主子身边鲜少出错。

怎么也比这什么也不懂的外来者强。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就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像那些初进宫的小宫女,冲动有,梦想有,却没定力,容易误事。

她庆幸被困住的是宁韵,而不是自己,否则刚重生不久就要真的没命了。

上天可不会给她一而再再而三重生的机会。

宁韵一下子被堵住了言语。

不仅仅是被对方语气里的冷冽气势唬住了,也是听懂了对方的话,冷静下来一想,还真不能不泄气。

她不是那没脑子的傻白甜,认为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做什么都是对的。

状态提示:第十章 聒噪--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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