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速递设在楚州的递铺,在山阳府山阳县北神镇镇头上。
午正前后,聂婆子赶着车,停在递铺门口。
管递铺的胡老汉正蹲在递铺门口,仔细清理一筐筐的青草,抖开来铺在破席上晾露水,看到聂婆子,急忙站起来,小跑迎上去,牵马卸马。
“是聂大掌柜,你这是从哪儿来?吃了没?邹大掌柜大大大前天刚从咱这儿路过。”胡老汉利落的卸着马,连说带笑的和聂婆子说着话儿。
“打山阳府过来,还没吃呢,你吃了没?没吃正好,那好,我正想吃碗杂面条。
让狗儿他奶奶多下碗面,你去买几斤卤肉,咱添个菜。”聂婆子说着,从车上拿出一串儿四五十个大钱,递给胡老汉。
胡老汉赶紧接过钱,先扯着嗓子喊狗儿他奶奶,再卸好马,抱了抱青草过来喂上,这才往镇上去买卤肉。
天儿已经有些热了,递铺院子里,胡老汉老伴、狗儿他奶奶已经搬到外面做饭了。
院子里,挨着厨房搭了个棚子,狗儿奶奶正在棚子下弯着腰和面。
聂婆子进了院子,和狗儿奶奶说着话儿,看着她添了瓢面和好,一起擀好面条,坐到灶前,引火烧火。
水刚滚开,狗儿奶奶正往锅里抖面条,院门口,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进来:
“大娘,要鸡蛋不要?”
“哟!正要买鸡蛋……”正往锅里抖面条的狗儿奶奶哟了一声,聂婆子忙笑道:“你忙你的,我去瞧瞧。要!都要了,这就来!”
说着,聂婆子往灶里塞了把柴火,紧步走到院门口。
院门口,一个年青妇人,一头热汗,面色泛白,背后背着个孩子,手里提着只装满了鸡蛋的篮子,听到声都要了,将篮子放到地上,蹲坐在门槛上,将孩子解下来,抱在怀里。
“这孩子,这是病了?”聂婆子先去看孩子。
孩子两腮泛红,眯着眼,似哭非哭,看起来昏昏沉沉。
“是,卖了鸡蛋,往县里找大夫瞧瞧。”妇人抱着孩子,扯着袖子擦孩子淌过了嘴的鼻涕。
“让我瞧瞧。”聂婆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额头很热,聂婆子再仔细看了看孩子泪汪汪、似闭非闭的眼,以及嘴边两腮泛起的红色,越看越觉得不怎么好,忍不住皱眉问道:“这孩子,拉肚子不?看这眼,不愿意睁,是不是怕亮?”
“有点儿拉稀,好像是有点儿怕亮,在屋里睁眼,一出门就这样,病了四五天了,不见好。”妇人见聂婆子明显是懂行的,忙将孩子往聂婆子面前送了送。
聂婆子盯着孩子从嘴往两腮漫出去的红点儿,拧着眉,伸手按在孩子脉上。
片刻,聂婆子示意妇人,“你让他张开嘴,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
妇人忙掰开孩子的嘴,聂婆子仔细看了看,神情凝重起来。
“咋啦?”狗儿奶奶已经做好饭,围裙擦着手,过来问道。
“你别过来,你家有孩子,这孩子这病,怕是过人。”聂婆子拦住狗儿奶奶。
“你是哪村的?你们村上,是就病了他一个,还是还有像他这样病着的?”聂婆子看着妇人问道。
妇人脸色更白了,“不是俺妮儿一个,村里的娃儿都这样,俺妮子病的厉害,都是这样,咳嗽,都像俺妮儿这样,淌眼泪,淌鼻涕,俺妮子最厉害,大娘?”
“咋啦?”狗儿奶奶极听聂婆子的话,聂婆子不让她靠近,她不敢靠近,只伸长脖子,着急问道。
“你盛碗面条,给她们娘儿俩吃。
正好,老胡头回来了。
老胡头,你赶紧把车套上,给我装些草料放车后面,都要细料。
一会儿我开张方子,这镇上,我记得有家药铺,你去多买几幅药。
还有,再买点吃的,多买点儿。”聂婆子利落的吩咐着,用帕子包着手,拿了一小块碎银子给胡老汉。
胡老汉连声应了,将刚买回来的一大包卤肉塞给老伴,赶紧套车装草料买东西。
“你别急,没事儿,我这个人,就是太风风火火了,别怕。”
聂婆子看着吓的快要哭出来的妇人,忙宽慰道:“你家妮儿这病,过人是过人,倒不重,没大事,肯定能好,别怕,啊!
来,你抱着妮儿,先上车,坐在这儿,你吃点儿,再喂妮儿吃点。
等咱们抓好药,买好东西,我再吃碗面,等都好了,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看着你家妮儿好了才走呢。
这是咱们娘俩儿的缘分,别怕。”
聂婆子说着,提着那篮子鸡蛋,先放到车上,挂起车帘子,让妇人先上车坐下,再从狗儿奶奶手里接过满满一大海碗面条,递给妇人。
“面里头卧了仨鸡蛋,你吃俩,给你娃儿吃一个,卤肉别给娃儿吃,她病着,拿不住。”狗儿奶奶扬声交待妇人。
“多谢大娘。”妇人接过碗,谢了句,眼泪就下来了。
“烧壶热水,多放盐,我洗洗。”聂婆子示意狗儿奶奶。
狗儿奶奶哎一声应了,赶紧去烧水。
聂婆子仔细洗了手脸,从车后拿了纸笔,写了封信,拿自己的小印将信封了一圈,在信外,扎上了顺风内部代表最紧急的黑色细丝绳。
胡老汉忙完回来,看到那封十万火急的信,赶紧叫起在递铺后院歇觉的骑手,牵了两匹健马,急急奔往建乐城送信。
聂婆子再写了药方,胡老汉赶紧再去抓药,干烧饼,咸肉,酱菜等等买了一堆。
聂婆子吃了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