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将军回营!桑大将军回营!”
对面的齐军大营据铅山和横平岭而守,和饶州相隔五六十里,高高的瞭望哨看到饶州城门外直卷而来的一路烟尘时,已经急急打信号通报营内。
齐军大营内顿时一片紧张,楚兴正在巡营,立刻着甲上马,号令频出。
楚兴集合人马,冲出大营时,瞭望塔上眼尖的哨卫已经看到了那面桑字旗,趴在瞭望塔上,一边尖叫,一边挥旗:“桑字旗!桑大将军!桑大将军!追兵,后头有追兵!”
“快快快!迎上去!快!跑快!”
楚兴一马当先,带着齐军轻骑,纵马往前,离冲在最前的卫福还有半里来路,齐军轻骑往两边分开,绕过李桑柔等人,合拢在一起,冲向后面追击的南梁轻骑。
南梁轻骑勒转战马,急急掉头往回。
他们追的太急,对面的北齐轻骑太多了,短兵相接是要吃大亏的。
楚兴一马当先,挥着刀嚎叫着,一口气追了十来里,被梁军布下的鹿角路障拦住,才掉头回营。
李桑柔等人一口气冲到齐军大营,辕门外,孟彦清等人勒马停下,李桑柔和如意等人,以及牵着顾晞那匹马的董超,马速略缓,径直冲到中军大帐前。
顾晞已经昏迷不醒,董超和黑马急急解下顾晞,大常抱着,一路小跑送进中军大帐。
“你们先去吃点喝点,好好洗洗,然后过来一个人就行了,其余人治伤休息,世子那里有我。”李桑柔抬手拦住如意等人。
“小的们没事,只要还有口气。”如意面白气弱,站立不稳。
“再没事就没命了,先去歇着。”李桑柔招手叫小陆子等人。
“小的们都是贱命,世子爷……”如意着急要往大帐进。
他们都是为世子爷而活。
“人有贵贱,命没有,每一条命都珍贵得很。
“你们现在这样子,也没法好好侍候你们世子爷对不对,要是你们都累倒了累死了,那你们世子爷就真没人侍候了。
“你们几个,看着他们好好喘口气,好好歇一歇。”最后一句,李桑柔看着小陆子道。
“走吧,你看看你,自己还能站稳不?你这怎么侍候?”小陆子拖起如意,蚂蚱等人拖着吉祥,往旁边帐蓬进去。
李桑柔进到中军大帐时,楚兴的幕僚左先生已经在一迭连声的指挥他的小厮,以及诸亲卫,把楚兴那张行军床抬进来,赶紧去叫大夫,赶紧烧热水,赶紧去找干净衣裳,赶紧熬鸡汤熬粥准备熬药……
楚兴回到大营,先四处查看警示了一回,催马赶回中军大帐,离大帐十来步,还没跳下马,就扯着嗓子叫道:“是大当家?大当家呢?大当家怎么从饶州城过来了?大当家……”
大帐里,幕僚左先生一头扎进来,抬着两只手,一起往下压,压一回,抬起来再压一回,再压一回,一边压一边压着声音叫道:
“将军将军!别叫!别叫!是大帅!大帅!大帅重伤!大帅昏迷不醒,别吵!”
“大帅?哪个大帅?哪儿来的大帅?
“谁?大帅?咱家的?啊?”楚兴眼睛瞪的溜圆。
这是哪出跟哪出?
“大帅昏过去了!惨得很!”左先生两只手不停的抬起压下,抬起压下。
“啊?”楚兴推开左先生,一头扎进中军帐。
中军帐内充满了酸臭的汗味儿,药味儿,一股子说不清的臭味儿,几个亲卫,正在裁一卷细纱,往大帐通风窗上缝,缝边儿做门帘。
楚兴的中军帐,一向不用纱帘纱窗,他嫌女人气。
楚兴的行军床被抬进来,放在长案一侧,随军的三个大夫都在,两个跌打大夫正给顾晞清洗伤口,另一个大夫正忙着熬药。
顾晞躺在行军床上,外面的南梁军服已经脱去,里面一身衣服原本应该是白绸子的,这会儿已经肮脏破烂的简直像块破布,顾晞蓬乱的头发里混满了草梗和脏东西,胡子拉茬,面容惨白削瘦,乍一看,就是个快死的乞丐。
楚兴看的眼睛圆瞪,喉咙里咯了一声。
他家大帅这幅模样,一个字都不用问,就知道他这是九死一生逃回来的。
楚兴慢慢转头,看着靠着长案一条腿,蜷着条腿,坐在块垫子上的李桑柔,李桑柔正指点着亲卫缝纱窗纱帘,要透风,又不能进蚊虫。
楚兴瞪着李桑柔,瞪着瞪着,眼泪下来了。
大当家头发都白了,一张脸熬成老太婆了!
“大当家。”楚兴当场抹起了眼泪。
李桑柔转过头,莫名其妙看着抹眼泪的楚兴,看他指着自己的头发,噢了一声,揪起缕头发,“染的,这脸也是染的,我没事儿。”
“敢情是染的。”楚兴立刻不哭了,“你跟大帅?你们这是?”
“你不是驻守长沙的吗?怎么在这里来了?”李桑柔接过亲卫递过的一碗汤水,喝了口,看着楚兴问道。
“半个月前,我收到庞枢密一封手令,加了兵部的勘合,让我带兵驻守在这里,手令上说:让我随时准备应对意外之事。
“这一句,我一直纳闷到现在,跑这地方,应对什么意外之事?这儿哪有什么意外?
“敢情,这意外之事,就是,这个!”楚兴手指在顾晞和李桑柔之间来回指。
“你们大帅带兵偷袭杭城后方,被从长沙撤走的武将军,还有杭城的精锐,前后夹击。”李桑柔说完,嘿了一声。
楚兴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