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看完朝报晚报,喝了杯茶,出了院门,接着逛杭城的大街小巷。
中午前后,李桑柔挑了家相当有名气,从欢门到两层的小楼都十分气派的酒楼吃了饭,接着逛到傍晚,径直往西湖边上过去。
离长堤不远,李桑柔就看到了站在岸上,时不时踮起脚,伸长脖子四下看的如意。
李桑柔忙扬起手,冲如意挥了挥。
如意顿时眉开眼笑,冲着李桑柔迎上来。
“大当家到的早!
“本来,世子爷也该已经到了,可世子爷说,他看了一天库房,那库房里到处都是灰尘,味儿呛人,世子爷说他得洗一洗,换身衣裳,一会儿就能到了,也就一会儿!”如意迎上来,急忙解释。
“是那条船吗?咱们先上船?”李桑柔嗯了一声,指着靠在岸边的画舫笑问道。
“是,大当家请。”如意忙让着李桑柔上船。
李桑柔上了画舫,从船头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到船尾,再从船尾看回来时,顾晞已经踏上了跳板。
“在看什么?看到什么了?”顾晞在岸上时,就看到了李桑柔那幅细细打量的模样,脚还没踩上前甲板,就笑问道。
“头一回坐画舫,看看这西湖上最富贵的画舫长什么样儿。”李桑柔笑道。
“那,可还看得入眼?”顾晞背着手,一脸认真的问了句。
“很精巧,很雅致。很平稳。”李桑柔答的也很认真,神情也很认真。
“大当家觉得好,我就放心了。”顾晞一边笑,一边让着李桑柔坐下。
如意从旁边一条小船上接了壶滚水过来,沏了茶奉上。
“建乐城有七十二家正店,杭城比建乐城奢靡,上好的酒楼更多,我吃过几家,味道都极好,你尝了几家了?”顾晞端起茶抿了口,笑问道。
“一天一家,没几天,才吃了四五家,头一回,到头一家时,掌柜说,铛头家里被火烧了,死了人,在家料理,没能过去,说铛头有几样拿手菜,做的很不错的。我去的时候,这几样拿手菜都做不出来。
“今天这家还不错,人手东西都齐全,酒楼里也很热闹。”李桑柔语调温和。
顾晞眉头微蹙又松开,嗯了一声,“中午好了什么?有什么想吃,还没吃着的?”
“暂时没有,晚饭准备了什么?”李桑柔看向如意问道。
“莼菜鱼圆汤,西湖醋鱼,菊花鸡丝,八宝豆腐,糟烩鞭笋,荷叶蒸肉,素三鲜。”如意报的很快。
“都是这儿的名菜,咱们尝尝。”顾晞笑道。
李桑柔笑着点头。
画舫已经撑离岸边,一条大船靠近过来,送了饭菜过来。
李桑柔细细品着,慢慢吃完,湖面上,已经一片暮色。
“那里就是伎家云集的地方,你想好怎么动手了?”顾晞指着长堤一头的湖中岛,以及连接着岛和岸边的那一片狭长。
“潘帅司找过我了。”李桑柔叹了口气,“说了一堆,唉,等等再说吧。”
“他说什么?”顾睎扬眉道。
“说杭城被困,已经差不多一年,这半年多,若有饥饿,必定是这城里穷苦之人,说是这一场大战虽然极是顺利,可皇城那场大火,损伤极大,说杭城万民需要轻柔呵护,休养生息。”李桑柔再叹气。
“这话,倒也是。”顾晞一脸干笑道。
“算了,以后再说吧。”李桑柔挥了挥手。
“是算了,还是以后再说?”顾晞打量着李桑柔,笑道。
“是以后再说,这里,和扬州,这两处的花楼,我打算给她们做做规矩。”李桑柔眯眼看着月光下微波闪闪的湖面。
“那这城里的乞丐呢?”顾晞斜着李桑柔,突然问了句。
“那是你的事,你大哥的事儿。”李桑柔伸直了腿。
“大哥的婚期定了,八月十四,让我替他请你观礼。”顾晞说完,微微屏气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远眺着湖面,干脆随意的点头,“好。”
顾晞暗暗舒了口气,片刻,斜瞥着李桑柔道:“你还真是行止随心。”
“不是。”李桑柔转头看向顾晞,认真道:“上次听你说,你大哥的亲事定下来了,是周家大娘子,我就决定了要去观礼的,你大哥很辛苦很不容易,能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知已陪在身边,多么幸运的事儿,这样的事儿,肯定要去看看的。
“是那个时候就决定了的,你大哥请不请,我都会回建乐城观礼。”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顾晞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问道。
“你呢?”李桑柔反问了句。
顾晞笑起来,“我这趟回去,得摆出仪仗,路上还要巡查沿途各部。
“从杭城到建乐城,咱们轻装简从,也就半个月,可摆出仪仗,这么走,就慢了,得两个月。”
顾晞说完,紧盯着李桑柔。
“那就是快要启程了?”李桑柔扬眉道。
“嗯,五月初六,钦天监卜的吉日。”顾晞看着李桑柔。
“嗯,我跟你一起走吧,见识见识你的仪仗。”李桑柔笑道。
“这有什么好见识的,你要是喜欢,也给你摆一副,你要不要?”顾晞笑出了声。
“不要!我就看看你的,足够了。”李桑柔干脆拒绝。
“咱们走水路,从杭城,一直到建乐城,大哥让咱们看看这一路的河道,看看哪里需要好好疏浚,咱们调几条万石船。”顾晞兴致勃勃道。
李桑柔看了他一眼,只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