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人肉白骨本应是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神迹,然而真正当这般神迹出现在现实中时李隆基突然发现,他根本生不出丝毫觊觎之心——只因这白骨本就是在他面前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血肉尽失。
不过便是如此,李隆基也堪堪稳住了心神,毕竟沈砚虽转瞬间血肉尽失又缓缓地逆转生死,但这整个过程中他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明亮而不刺眼的白光,更何况他的血肉不过是转瞬消失无踪,一具白骨固然可怖,但是真要论视觉上的冲击力尚且不如方才时光长河之中显现的战场景象——那般鲜血飞溅、死状百出的场景才是真真的令人肝胆俱裂。
当然,就算这份场景并没有那么强的冲击力,可当看到沈砚终于再次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李隆基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反手握住沈砚扶着他的手掌:“仙,仙长可还安好?”
沈砚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只道:“无事。”
虽然沈砚说自己无事,但李隆基与李承恩却断断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的话的,毕竟他的脸色都还是苍白的,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这种时候他再说这种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无用的掩饰。李隆基虽有心再劝,但看到沈砚淡漠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关切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深深地叹息。
他从不是一个蠢人,如果他真得蠢的话他也活不到如今,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天生对于旁人对他的情感十分敏感,早年间他便是靠这份天赋与机敏在群狼环伺下保全了性命,同样,此时此刻他的天赋告诉他,沈砚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
李隆基不禁苦笑,若是今日之前他怕是早已勃然大怒,但是现在,尤其是面对沈砚他却是已然没有了发怒的底气——但凡任何一个帝皇看到自己的治下狼烟四起、百姓流离恐怕心底都不会好受——李隆基不否认,如果再过二十年他说不定真的会甩手不管、沉迷歌舞、荒废朝政,但是现如今,他却不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二十年后,冲突爆发时他已经老了,到时候平定天下的事情合该由他的子孙后辈来做,他也该享清福了。可如今,他正值壮年,他仍想再努力一把,他想试试秦始皇那般的威严,他想尝尝汉武帝威镇寰宇的气派,他想超越太宗皇帝成就前无古人的伟业!可是现实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再不做出改变,这一切就都是痴人说梦,他不仅不能名垂千古,甚至可能遗臭万年。
这对年轻气盛的李隆基而言是决然无法忍受的折磨,亦是对他一直以来的自信的重重一击——他所认为的伟业不过是夜郎自大,他所认为的功绩不过是镜花水月,他所认为的盛世不过是空中楼阁——这一切不过是他认为。这份打击简直击垮了李隆基的自信心,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盛名是否真的名副其实、他的骄傲是否真的不堪一击?
这一切暂时没有答案,但就算没有答案,他也已没有了在沈砚面前摆谱的底气,因为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是仙人,是真正心怀天下苍生的圣贤,是他成就伟业的根基,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的机会。
沈砚并不知道自己仅仅一场戏就已经刷爆了李隆基的信任值,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一次取信李隆基,他原打算靠这一出先发制人震懵李隆基,借此攫取主动权,然后忽悠李隆基勤政爱民,同时拔高李承恩在李隆基心中的重要性,之后再借助天策府的势力继续谋划……
总而言之,这会是一个漫长而又艰难地过程,毕竟人心险恶,何况帝皇乎?——至少在沈砚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此时的沈砚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作——人心不古。换言之,古人有时候,真的很好骗,尤其是李隆基这种喜欢掏心掏肺的傻孩子。
虽然现实与计划出现了一定的偏差,但是那对于当下的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沈砚依旧在按部就班地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之中——“陛下欲何为?”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随即退后一步,俯身拜礼:“请仙长教我!”
沈砚瞬间横退半步,并未受李隆基全礼,但他也并未阻止李隆基行礼,只道:“陛下此志,堪磨几时?”
李隆基哑然,他并不是一个为了理想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但……“百年不改,至死不悔!”李唐天下只能在他手中盛极!他不喜一生负重而行,却更不愿老来被人追着屁股撵着跑!他宁愿如今辛苦一点,日后在梨园安心听曲,也不愿如今松懈,日后却只得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沈砚仔细地审视过李隆基的神色,看他不似说谎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他虽不知李隆基这份壮志豪情能持续多久,但是只要他雄心未泯,那便足矣!“既然如此——请陛下斧正。”说话间,沈砚自衣袖之中取出一本书册递发展观》!
李承恩束手恭立,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一个木头人,李隆基则早已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之中,而沈砚则是检视起自己的系统——他倒没有打算继续发围脖,毕竟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太大,他发得太频繁也有些不太合适,更何况今天的这些内容实在是有些不好过审,虽然系统肯定没有审核这回事,但是他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自然要自觉遵守法律法规。
所以他现在在忙的并不是整理素材,而是在继续修订李隆基手中的那本书——虽然书上写着科学发展观五字,但究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