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气色虽不很好,精神却显然不差,笑吟吟朝他拱手。

萧朔立在榻边,神色淡漠,一手扶着云琅背后,塞下了个不软不硬的枕靠。

“罢了罢了。”梁太医知道自己不能再听,拂了下袖子,“老夫走就是。”

“隔两个时辰,找府上医官起针。”梁太医收拾了药箱,“开的药记着喝,不准叫苦,自己找的病……”

“是是。”云琅保证,“我一口气干三碗。”

梁太医原本还有些火气,被他哄得不上不下发不出,瞪了云琅一眼,匆匆走了。

云琅看着老太医出门,一口气松下来,向后靠了靠。

他是半夜察觉到的不对,原本想着不要紧,压着没叫人,早上却没能起得来。

原本惦着试一试瞒过萧朔,糊弄着去医馆,不出所料的半步没能走成。

“我着了凉,你来干什么?”

云琅磨牙:“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

“装得好心。”萧朔扫他一眼,“你恨不得叫我也染上,同你一块儿咳嗽。”

“……”云琅被他戳破,有些讪然,干咳了一声,“虽然,然而――”

“不同你计较。”

萧朔看了看他背后,抬手挪了下软枕:“咳了半宿,为何不同我说?”

“说不说也要咳。”云琅身上乏,舒舒坦坦靠了,阖了眼嘀咕,“老太医说过,这些毛病算不上事,吃药七天病,不治病七天……”

萧朔看着他,眸色沉了沉:“真该把你绑上。”

云琅没太听清:“什么?”

“无事。”萧朔道,“前些年,我也都未曾入宫值夜,先皇并不曾管我。”

“先帝整天提心吊胆,怕惹你伤心,勾起你陈年旧恨。”

云琅扯了下嘴角:“你能好好的便知足了,如何还会管你去不去值夜。”

“况且。”云琅想了想,“这等夜里值守,原本就是皇子一辈的职分,皇孙外戚,过去都是凑数的……”

“这一次,争得便是这个。”

萧朔点头:“皇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值十夜定然不够。”

“咱们这位皇帝。”云琅还惦记着萧朔的一排王叔,“子嗣还真是单薄……”

“皇后独宠罢了。”

萧朔并不愿多说,随口提了一句,便又绕回正事上:“按照惯例,皇子不够,便会从其他皇族王室里挑同辈的补上。”

“这样算,便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含混糊弄了。”

云琅摸过个点心,吃了一口:“如何……可争出个结论没有?你进不进宫?哪日――”

萧朔:“今日。”

云琅:“……”

云琅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什么时辰?”

“虽然是夜里值守。”萧朔道,“却不能夜里才去。”

“……”云琅:“我知道。”

萧朔给自己倒了盏参茶,喝了一口:“戌时。”

云琅又向窗外看了看,按了按额头。

云琅吸了口气,默念着扎了针不能动手,坐正了些:“是离现在满打满算,只怕还剩半个时辰、再磨蹭就连半个时辰也没了的那个戌时吗?”

萧朔徐徐道:“是。”

云琅一阵气结,咬着嘴里的点心,盘算起了能不能一口咬死萧朔。

“又不是什么正事。”萧朔全然不理他脾气,又抿了口参茶,“你如今觉得如何了,若是躺下,还喘得过气么?”

“我喘不喘得过气,有什么要紧?”

云琅头疼:“你再不去,说不定就不能好好喘气了――”

“无妨。”萧朔笑了一声,“这些年,比这更悖逆狂妄的事,我做得多了。”

“我如今只觉得后悔。”萧朔道,“最该悖逆的时候,我竟听了话。”

云琅怔了下,看着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大半,一时没能出声。

“关你什么事?”萧朔抬眸,扫他一眼,“虽然悖逆狂妄,但这些年,我也不曾去过青楼。”

“……”云琅:“小王爷,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并无关系,说给你听罢了。”萧朔起身,“你比我了解他,我去见皇上,当如何说?”

“就说恨我,挫骨扬灰,食肉寝皮。”

云琅收回心神,撑着榻沿想了想:“不能叫我这么痛痛快快死了,还要再百般折磨拷打,讨回当年血债。”

萧朔背着他,静立在日影里,默然不动。

“他忧心的无非是我将事实告诉你……”云琅沉吟,“你只说,我经不住刑,竟一夜便吐出血来,人事不省。如今病势渐沉,昏昏醒醒,睁眼也认不得人。”

萧朔呼吸蓦地滞了下,身形凛得几乎生生破开屋内暗影。

“说得越惨,他越放心,回头将我送去医馆也越方便。”

云琅不曾察觉,越说越来劲:“断胳膊断腿不合适,你就说我已内外交困药石罔顾,只勉强吊着条命,不定什么时候便没气了……”

“他为示宽仁,会劝慰你几句,说不定还会替我求一求情,叫你适可而止免增杀孽。”

云琅道:“你若装得出,便撕心裂肺披头散发吼几句。若装不出,也就演出个心如死灰的架势,磕个头出来就行了……”

萧朔沉声:“够了。”

“知道你不爱听。”

云琅自己也不爱说,无奈失笑。他话说的多了,喉咙有些干涩,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小王爷。”

萧朔胸口起伏几次,仍不转过来,静了良久,攥死的拳才缓缓放开。

“什么时候你若腻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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