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一直存着小小的疑惑:如果自己没有经过这里,离娿被困在象身里边该怎么脱身。
他打量了好几遍青蟒——虽说青蟒算蟒蛇中比较大的,但跟象身比起来,连象鼻子都不如。就算如今的白象是名副其实的皮包骨头,可是靠青蟒把白象顶起来,还是不现实。
似乎是觉得几人谈话时,旁边有一具山一样大的尸骨并不好看,离娿打了个响指,须臾功夫,不知从什么地方涌过来了一群蚂蚁,渐渐爬满了整个象身,将白色的皮毛染成了红棕色。
很快,那红棕色的蚁潮便缓缓褪去,只剩下白的发亮的象骨留下。象骨之间的筋也全被咬断,“咔咔”数声响过,白骨稀里哗啦地散落而下,堆成了一座小山。离娿笑吟吟地探出手,一只身子稍大些的蚂蚁舞动着透明的翅膀飞到她的手背上。她对那蚂蚁不知窃窃私语了些什么,那蚂蚁又振翅而去,再过片刻,地上便连一只蚂蚁的踪迹都找不到了。
草根树根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眼,想着那些蚂蚁就藏身在这些眼中,最后汇合于数里之外的蚁巢中,韩枫只觉汗毛倒数。如果他记得不错,或者说白童记得不错,这些蚂蚁才是这苍梧之林真正的丛林之王,哪怕白象,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蚁巢。
蚂蚁们每年会有几次巨大的迁徙,迁徙途中,遇神吃神,遇佛杀佛,如果人们搭的树屋不幸正建在它们迁徙的必经之路上,那么一晚过去,树屋之中定然只剩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骸骨。
离娿有手段控制这些蚂蚁,实际效果不亚于控制千万大军,哪怕人蛊与这些蚂蚁正面相遇,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
于是韩枫更加好奇,他问道:“驱虫之术自古就有,为什么代人攻来的时候,你们不用?”
离娿低着头,轻轻咬着唇:“我今年才十三岁。”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百年前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韩枫暗暗骂了一声,心想夷人也是敢作敢为,竟然让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当祭司,不过若不看她长相,光看她心机,正常人都会认为她年过花甲。
她不知道,白童自然知道,韩枫不明白白童为什么一直不敢直言,而白童被逼无奈,也只得吐露详情:“我之前说的……或许跟真实情况有一点点出入。其实……在代人军队刚刚打进苍梧之林时,我们两族并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多么巨大的灾难,相反,那时两族消息闭塞,我们都认为……是对方挑起的事端。”
“代人第一次主动进林开战,说实话,他们一开始的进攻态势并不算猛……而与此同时,我们俩族却打得很凶。人蛊作为禁术,我们不敢用。毕竟前车之鉴在,倘若祭司因为人蛊而死,那么后边就没有主事之人,所以我们用的都是驱虫之术。能用驱虫之术的人只有祭司本人,所以我一直在跟黛青族的祭司打……虫对虫,谁也占不到便宜,只是空空消耗,而当我们意识到真正的敌人其实是代人时,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人蛊厉害是厉害,但是要二十五天的时间才能做成……”白童轻叹口气,“那时兵临城下,实在是拖不起。”
韩枫听得一阵心寒,暗忖果然还是二族内耗惹的祸。然而他知道了,婉柔和黑子在旁没听到白童的话,却仍然被蒙在雾里,什么都不明白。
离娿也不知道韩枫和白童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多半都能猜到。想着韩枫的心情这会儿一定相当“精彩”,她心情很好,哼着小曲溜达着,就走到了韩枫的行李旁边。
那行李包很大,除了披风以外,还有很多象城特产小吃。离娿探手抓了一把椒盐核仁,放在鼻端轻轻吸了吸,露出了一脸陶醉:“看不出来,你们还挺会买东西的。”
黑子就守在行李旁,听了这话,忙露出一脸讨好的神色:“小美人儿,这都是我挑的,要说象城的好吃的,就我最在行!你什么时候进城,我带你去吃个够!”
离娿巧笑倩兮,露出一口银牙:“真的吗?哈哈,我只怕你有心带我去,没钱请我吃,还要从别人身上借点儿过来。”
黑子笑道:“你管我从哪儿拿钱,只要吃得开心不就得了!不过嘛……我身上这痒,你能帮我解了吗?那天实在是我手欠,不该……哈哈……”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到青蟒时,就猜到身上的痒毒是这丫头下的手脚。虽然韩枫答应给他解毒,但多一条路算一条路,更何况这丫头是下毒的,说不定解药随身就带着,把这个小祖宗哄好了,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
离娿远比她的外表看上去狡猾,她眯眼一笑,道:“北卓南梁,黑子,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么?你姓梁,是不是?”
黑子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而韩枫听到“北卓南梁”四字,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卓,指的应该是卓小婷的父亲——卓宇。南梁……能够与北卓并列而提,想来就是这象城的神偷了。离娿知道黑子,难道说黑子进苍梧之林,并不完全是巧合?
离娿一边嚼着核仁,一边娇声道:“北卓在二十几年前就被关进了离都。他的轻身功夫出神入化,如果跟着浪子兵一起出城,这会儿早就逃了出来,一年时间,足够他犯数不尽惊天大案。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案子出来,只能说明一点——北卓死在了离都。”
“至于南梁嘛,当初是跟北卓一起作案的,后来北卓被抓,听说梁家人害了怕,就躲到了极西南来。黑子大叔,依我猜,那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