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拿了凶手去报官?
霍衙役原是鼻孔朝天, 就等着凌云低头, 却万万没料到会等到这句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脱口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凌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耳背?”
霍衙役愣了一下才明白凌云的意思,一张黑脸顿时涨得通红, 握紧拳头就要冲将过来。赵里长见势不对,忙上前拼命拉住了他:“霍兄息怒,霍兄息怒!”随即便转头对凌云苦笑道:“这位郎君还是莫说气话了, 若你们实在手紧, 有些事也是可以商量的,又何必为了一时之气,把大家都搭进去?咱们这的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到时你家婢女赔了命,你们也照样要赔钱, 又有什么好处……”
凌云神色愈发冷淡:“我不用有什么好处!”
赵里长“啊”了一声,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手上不自觉地力道一松。霍衙役立时挣脱了他的拉扯, 几步冲到凌云跟前,伸手就要去拽凌云的领口。谁知他的手刚伸到一半,手背上“啪”地一声脆响, 竟仿佛是被铁板拍中,痛得他抱着手后退两步, 差点没惨叫出声。
就见小鱼已站在他的跟前, 嫌弃地甩了甩手才冷笑道:“什么龌龊玩意儿, 也敢对着我家主人伸手, 再有下次,我把你的手脚都剁了喂狗!”
霍衙役怒道:“你、你说什么?”
小鱼轻蔑地撇了撇嘴:“果然是个耳背的!”
霍衙役愈发恼怒,有心上前理论,但手背上的剧痛却仿佛拉住了他的身子,让他抬不起脚来;再抬头看看小鱼身后的凌云等人,各个看着他的眼神都宛如瞧着一堆狗屎。他心头的羞恼气怒越积越多,终究化为一声冷笑:“好!”转身他便对着赵里长厉声道:“杀人凶手是谁?你给我指出来!”
赵里长心里一凉,却也知道此事已是不可挽回,当下板着脸指了指一直默默站在凌云等人身后的阿锦道:“就是那戴帷帽的婢子,在争吵中推倒了赵阿媪。”
霍衙役点了点头,绕开凌云直奔阿锦而去,伸手就要去拽她,却听凌云喝道:“慢着!”
这一声并不算高,霍衙役却不由自主便收了手,随即才回过神来,转头怒道:“不是你让我拿了凶手去报官的么?”
凌云皱了皱眉,实在不想跟他多话。小七听到凌云那句“拿凶手去报官”,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此时忙上前一步,脆生生道:“我家主人是让你捉拿凶手,可不是让你来胡乱冤枉好人!”
霍衙役见凌云根本就不答话,倒是又出来了个小婢女跟他理论,顿时又气得满脸通红,咬牙道:“什么冤枉不冤枉,这么多人亲眼看着,你也敢空口白牙说冤枉?”
赵里长忙回身对众人使了个眼色,村民们原是睁大眼看好戏的,被他这一瞧才回过神来,忙乱纷纷附和道:“正是正是,我们都亲眼瞧见了。”“我们都可以作证!”
小七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提声问道:“你们都亲眼瞧见,我家阿锦姊姊跟这赵家阿媪吵了起来,然后推倒了她?”
众人自是纷纷点头。他们其实都还记得,当时那女子只是拉着小孩步步后退,并没有跟谁争吵,此时却不能这么说,横竖他们人多,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七又问道:“那你们可瞧见她是用哪只手推的?”
众人都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便指着阿锦道:“自然是右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左手一直拉着那个孩子呢。
小七这才转头瞧着霍衙役道:“你听清楚了,他们说,我家阿锦姊姊跟赵家阿媪争吵起来,然后用右手推倒了她。”
霍衙役不耐烦道:“那又怎样?”
小七转身对阿锦点了点头:“阿锦姊姊,烦劳你摘下帷帽给大家看看。”
阿锦松开了阿痴,伸手摘下了帷帽,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帷帽下,阿锦面孔苍白得极为显眼,更显眼的却是她脖子上那道深黑色的狰狞伤疤,就仿佛脖子曾被人割掉了一半,又重新缝合起来了一般!
小七纵然已见过几次,却也有些不忍直视——正因为这伤疤太过吓人,这几日里天又热了戴不住护颈,就怕捂坏了伤口,阿锦才会日夜带着帷帽。她叹了口气才道:“我家阿锦姊姊两个多月前出了场意外,如今伤口虽是慢慢长好了,但嗓子受损,再不能出声。”转头看着霍衙役和众多村民,她圆鼓鼓的脸上已带上了怒气:“你们倒说说看,她如何能跟你们争吵?”
村民们不由面面相觑,当时他们瞧见车上下来一人,穿着官家娘子们才会穿的宽袖襦裙,动作缓慢优雅,又带着帷帽,一声也不出,这般矜持的模样,定然就是那位庄主娘子了,谁知却是这么回事!
赵里长忙道:“当时人多嘴杂,这位婢子拉着的那孩子又在拼命叫嚷,我们听错了也是有的。不过就算没吵,也是她推倒了赵阿媪,决计错不了!”
众人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道:“正是!”“当时乱哄哄的不知谁在吵,可人是她推倒的总没错!”
就在这片乱纷纷的声音里,阿锦静静地用左手挽起了右边的袖子,就见那露出的右手上,赫然包着一块白布。小七冷冷地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家阿锦姊姊当时还伤到了右手,断了两根手指,至今还没好呢,她怎么能拿这只手去推人?”
众人顿时就像被掐住了喉咙,半晌才有人道:“许是……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