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霸上下打量,见凌云打扮齐整,神色柔和,不由松了口气;听她这么问,便扬眉笑道:“我早就收拾好了,若不是几个姊夫拉着我说话,我早过来了!对了姊姊,我明日要出去一趟,二姊夫说了,明日他们左亲卫有场赛事,他和四姊夫都要上场,正好可以带我去瞧瞧。”
打马球?凌云眉头微皱,心里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玄霸忙解释道:“阿姊放心,我绝不会下场,就是去开开眼罢了。阿耶也让我多出去走走,跟姊夫们多亲近亲近,总强过闷在家里。”
似乎是这个理。凌云发现自己没什么理由反对,何况她已有打算,明日玄霸不在家里,倒是更方便些,想到这,她还是点头道,“也好,你自己当心些。”
眼见天色不早,两人索性没再回去,直接前往家里设宴的花厅。玄霸到底是少年心性,今日赢得扬眉吐气,明日又可以出去玩耍,心情好转之下,又恢复了几分话痨本色。凌云一面微笑倾听,一面却开始慢慢琢磨明日的事情。
到了花厅这边,四娘和五娘恰好也联袂而来,瞧见凌云过来,两人都不动声色地先瞧向了她的脸颊,随即便无声地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婢女们一层层打起门帘,几个人步入花厅,迎面便是暖香袭人。凌云这才发现,这里头竟是别有洞天:椒泥涂壁,罗幕四垂,墙边一排两尺多高的铜烛台上香烛高燃,照得屋子宛如白昼,更难得的是,屋里这般温暖,却不见炭盆火炉!
四娘见凌云四下打量,忙道:“这屋里原是烧了一面火墙,比炭盆倒是管用些。”
五娘也解释:“洛阳风气如此,听说这火墙本是宫里取暖的法子,不知怎地大家便学了起来,如今谁家没有这么间屋子,冬日都不好设宴请客了,咱家这样算是极寻常的。”
这时,元仁观几个也走了进来,四娘便笑道:“二姊夫家里的温房就比咱家的气派得多,连烛台都是银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不来。”
元仁观笑着回道:“这有什么?我倒愿用家里那屋子换国公府的马厩呢,就不知岳丈肯不肯答应了。”
段纶不禁哈哈大笑:“大郎想得倒美!”
李世民一听却正色道:“四姊夫此言差矣,不过是个马厩,父亲焉有不舍之理?二姊夫只要喜欢,尽管拿去——只一样,马得留下!”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未绝,就听外头有人问:“你们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门帘一挑,李渊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行礼问候。唯有凌云是久别初见,还是认认真真地行了个大礼。李渊上下瞧了她好几眼,赞叹地点头:“好!好!几年不见,三娘竟长高了这许多,只怕比为父还要高些了!”
一旁的四娘五娘听得只想叹气,凌云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窦氏落后两步进了屋子,听到李渊这话,脸上的笑容倒是纹丝不动。
见她如此,凌云倒是早有准备,四娘和五娘不由心里一沉:母亲看来真是恼了。几个男人却是浑然不觉。李渊回头就问起马厩换温房的事,少不得又是一番说笑打趣,唯有玄霸瞧了这边一眼,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说说笑笑之中,李渊和窦氏坐了上席,众人也按齿序各自落座。早已等候在侧厅里的婢女们鱼贯而入,在众人面前的小案上摆上了冷盘。一色的鎏金银碟里,白的是鱼脍,红的是炙虾,拼盘的是冷切肉、雕花的是雪酥团,各个都摆成了团团圆圆的形状。
李渊笑道:“今日三娘三郎远道而归,咱们自然得设宴软脚,这菜色是简陋了些,求的只是个日后能多多团聚的意头。大家随意先用些菜饭,回头再上酒,今日咱们大家定要好好乐上一番,不醉不归!”
大家轰然应诺,也跟着说笑。唯有窦氏依旧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一下面前的东西。这一下,便是几个女婿也瞧出了几分不对:往日窦氏虽然话也不多,却是随意几句便能让人如沐春风,绝不是这般模样。
元仁观眼珠一转,顺着李渊的话夸赞道:“正是要多多团聚才好,不然我这做姊夫的,以前只知岳丈神射无双,怎么能知道二郎三郎竟是青出于蓝?”
听到这话,窦氏倒是瞧了他一眼,温声道:“大郎过奖了。二郎他小孩子家的什么也不爱学,什么也做不好,就是日日在家里跑马射箭,这才准头略好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当这般夸奖。”
元仁观笑道:“二郎这般本事也能叫雕虫小技?那我们算什么?三郎那就更不用说了,神乎其技,仁观就是想赞上几句,竟是无话可说!”
窦氏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却慢慢站了起来:“容我失礼少陪片刻,诸位慢用。”
李渊忙跟着站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窦氏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我头疼,撑不住要回去歇歇了。”
李渊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几个女婿面面相觑,四娘五娘更是心里发冷:窦氏平日待她们都着实不错,满洛阳满长安,都找不出几个比她更大度的嫡母;没想到对亲生儿女她却如此无情,明明是为三娘三郎接风洗尘的家宴,听人夸赞三郎几句,竟是当场离席,掩饰都不打算掩饰了……
世民更是觉得脸上发烫,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