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因为庄客们不用服役,他们这几年娶亲倒是比从前容易了许多。而那些年轻的女人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这是他们家的秘密,也是整个庄子的秘密,谁都知道,谁都假装不知道。因为一旦没法假装了,谁还能有脸继续活下去?
这一次,他之所以铁了心要出去,就是因为去年的李老庄主让他看到了希望,让他鼓起勇气定下了亲事,结果,转眼间一切又回到了原样,甚至比以前更糟糕。他又怎么能让阿莲也像之前嫁进庄子的那些女人一样,被这个老畜生糟蹋!
所以当赵老媪说出要他们认祖归宗,离开庄子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便同意了——他有力气,他也有脑子,就算去打仗去挖河,他都会想办法活下来,总比继续在庄子里过这种日子强。母亲却因此伤透了心,她怕他们兄弟出去就是送死,大概也怕他们心里其实瞧不起她。他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认了命,退了亲,结果回来才知道,赵老媪死了,母亲也被他们活活逼死了。
这个姓周的,居然早就跟姓赵的勾结上了,还把庄子里的事都告诉了他,姓赵的又告诉了赵老媪,结果让赵老媪拿来威胁母亲:如果母亲不让步,她就把这丑事抖搂出来,让庄子上所有的女人都没脸活!
母亲就这么活活被他们逼死了——她不能看着他们兄弟出去送死,也不能让庄子上的女人被揭破最后一层面皮,再也没脸活下去,她只能一根绳子吊死了她自己。可母亲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决定不出去了,不让母亲伤心为难了,他只是……晚了一步!
晚了这一步,便是晚了一辈子。今日就算他能把姓周的千刀万剐,他日就算他能扬眉吐气过上好日子,又有什么意义?母亲终究是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想到母亲这一辈子受的苦,陶大只觉得胸中一股恨意简直无处发泄,握拳狠狠捶了几下地面,拳头很快便鲜血淋漓,他的恨意却依旧梗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喧哗由远而近,却是赵五婶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不少村民。
赵五婶显然大受刺激,神色里已带上了几分狂乱,进门便叫道:“姓周的,我跟你拼了!”说完抬头瞧见了被众人打了个半死,又吐了满脸唾沫的周管事,不由愣愣地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了他半晌,转头又看着众人问道:“这是……你们是?”
这时,庄客们人人都上前揍了周管事一轮,便是最软弱和气的老妇人,也狠狠地在他身上挠了几道,揪了几把。听到这一问,自是人人点头:“正是,他早就该死了!五婶,你也去踢他两脚,莫要便宜了他!”
赵五婶原是满腔恨意,但看着只剩半条命,脸上都已看不出原样来的周管事,一时又觉得解恨,却又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小鱼也溜溜达达地跟了进来,瞧见院里的情形,不由也瞪圆了眼睛,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着起身向她行礼的陶大,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干得漂亮!”
跟着赵五婶过来的村民也不少,此时瞧见了周管事的惨样,自是各个上来打量,啧啧称奇,就连小鱼都走了过来,上下瞧了周管事好几眼,摇头笑道:“你们这些人,翻脸还真是翻得够快的。”
周管事原是一直呆呆地瞪着眼睛,此时看见小鱼,眼珠突然动了动,喉头里突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这声音嘶哑低沉,却又充满了快意,从他被打得不成模样的嘴里发出来,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瘆人。
众人都吓了一跳,陶大心头更是突地一跳,意识到了不好,忙冲上前来想要阻止。周管事却已看着小鱼哑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兄弟俩宁可认下杀人之罪,也不敢跟我当面对质?你想不想知道,刚才这些人为什么拼命过来救我,转头又把我打成了这副模样?”
陶大忙道:“不要听他胡说!”说着上前一步,抄起刚才丢下的那把短刀,对着周管事就扎了下去,眼见那刀尖就要刺中周管事的胸口,刀尖却被小鱼伸手夹住了,随即她手腕轻轻一抖一推,陶大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小鱼早被周管事的这两句话勾起了好奇,转头便笑眯眯道:“你接着说。”
周管事抬头看着陶大,青肿的脸上露出了恶毒到极点的快意笑容,眼睛里也迸出了歇斯底里的光芒:“好,我这就告诉你,大家都听清楚了,他们这些人,这个庄子上所有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废物!”
到了这时,庄客们自然也反应过来了:这周管事原来是一直是在装傻充愣,他忍着剧痛一声不吭,就是为了找到机会,说出庄子上最不能见人的秘密,让他们所有的人都成为笑话,让他们的女人都没脸再活。他已经让他们在炼狱里活了十年,如今还要把他们一道都拖到地狱里去!
然而此时小鱼就挡在大家的面前,村民们也好奇地围了上来,把周管事围了个严实,一时之间,他们根本就冲不过去,更不可能堵住周管事的嘴。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往下说了。
周管事自然也瞧出了这一点,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度,语气也愈发充满快意:“我告诉你们,他们这些人都让他们家的……”让他们家的女人来陪我睡觉了!
然而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