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人越是骄傲到无以复加,所以他会用别人的功法来磋磨自己,锤炼自己,来补足自己,来印证自己,绝不会废自己的道,去修别人的道。

他自己不学,不代表不会让别人学。

他会教给谁?

还有比式微更好的人选么?!

式微本来就是侠刀之子,这功法本来就该是他继承的武学,如果给这个男人一个足够他为式微绸缪的理由——比如说式微成了他的义子——他会不让式微学?

所以绕了个圈子,还是能走回到她的算计上。

对于千叶来说,既给狗比侠刀找了麻烦,又给式微找到了最合适的老师,这是何其一举两得的事!

对方都主动送上门来了,她能白白舍弃?

……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式微踩着木板蹬蹬蹬过来。

他的手里捏着一只荷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甚至连好奇都没有,显然他的教养令他并没有偷看这份娘亲令他去寻的东西。

“苦儿,来坐。”千叶温柔道。

式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发问,眼中漫着喜意,却不曾被开心蒙蔽,脑袋瓜子转过几圈念头,知道接下来谈论的事情应该跟自己有点关系,所以娘亲才让自己留下来。

乖巧地凑过去,挨着千叶坐下,将手中捏到荷包递给千叶。

并不静美的一只荷包,甚至只能说是一个小巧的布袋,她手指灵巧抽开带子,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片。

虽说功法写于一种特殊的材质上,很有上个世界冰蚕丝的质感,且入水不濡,入火不燎,但毕竟轻薄如蝉翼,千叶总怕摆放在潮湿环境中会出什么问题,所以选择了一种特殊木料,削薄成片,裹挟着功法存放在自己的梳妆盒下面。

此刻她熟练抽开木片,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丝帕,小心翼翼置于案上。

可以明显看出,这帕子叠了很多层,但确实是过分轻薄,所以看上去还是轻飘飘一件。

就外表来看,也看不出这帕子里藏着什么事物。

但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叫江沧海也为之侧目。

“盟主可以先行观看。”千叶忽然出声,并未有一丝犹豫。

本就是为一件未知的事物而来,但当一种出乎自己意料的东西摆放在眼前的时候,连江沧海也会觉得好奇。

他并不疑有诈,双方一直处在坦诚的境地,既然对方选择主动摊牌,他也不会有所忌讳。

在对面两双相似的眼瞳注视下,他拿起了这份丝帕。

触手冰凉,丝帕在重力的作用下有如流水一般自指尖倾而下,几乎从他的指缝间划走。

他将其抖开,发现里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小子,便以双手捧起,对着烛火的方向一摊,视线刚触及到那些文字,整个人都是一怔。

江沧海的瞳孔猛地缩拢,连他这般城府之人都动了容,可见摆放在眼前的是怎样令人吃惊的事物。

生生造化神功!

刀圣毕生绝学,侠刀传承了这门功法之后,将此更进一步。

而现在这样的绝世武功就轻而易举摆放在他的手上,为他所阅览。

这不禁令江沧海心中也冒出一股荒谬之感。

他才扫了一眼,在意识到这是何物时,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硬生生地将视线□□,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望向案后的女人。

昏暗飘摇的烛光中,彼方的绝世美人静静幽幽地回望着自己,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那仿若幽泉暗流的眸底,并不是全然的静谧,有淡淡的波纹在其中流转,带着些微的扭曲,显然对于侠刀不可能不恨。

江沧海却不会为这种思绪蒙蔽,他很清楚——这种恨却不足以叫莫珂做出这样的事!

他知道她手中必定握着侠刀的某种把柄,却不知她竟然会将丈夫的独门武学放在谈判桌上。

因爱生恨?

并不像。

被困多年并没有压垮她,恨是有的,但不足以叫她违背自己的原则,以全副身心去仇视一个人。

爱与恨都会叫人改变,恨的力量更为可怕,足以叫人面目全非,所以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懂得如何叫自己从这种痛苦中解脱。

大概是对于莫珂此女智慧善谋、从容理智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他难免思考,她作出如此行为,必然不是在报复自己的丈夫,比起雪恨来说,显然还有更大的理由叫她铤而走险。

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得到什么?

“盟主可以想想——以怎样的代价来换取它了。”千叶幽幽道。

她是如此坦然而从容,并不忌讳将此等宝物显露出来是否会引动他的觊觎。

她就不害怕吗?

这天底下谁能忍受得了这份功法的诱惑?

而她毕竟只是孤儿寡母,又深陷于僻静无人之山谷,若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都没人会怀疑……

她就不害怕为他抢夺?

这份有恃无恐的底气究竟在哪里?

还是说,正是因为对面之人是他,而她就是窥破了他的心性,才选择如此直白坦荡地将事实在面前摊开?

两人该是初见。

他称霸东武林已久,不是不对西武林没有野心,但西武林的浑水确实不是天义盟能轻易往下淌,于是观望居多。

莫珂名扬江湖,美人绝色,身世堪怜,却也与他无甚关系。

两人甚至此前从未谋面。

谁能说莫珂在这样的关头拿出如此事物,不是一种对他的信任?


状态提示:飞仙14--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