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西苑”两个字,林不羡的呼吸一滞,她知道那个叫云安的人被安置到了西苑。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再过十几日就是自己出阁的日子了,林不羡却对自己未来的夫婿一无所知。
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大概知道他是一个乞丐,也在生辰宴上亲眼目睹了他的粗鄙,亲耳听到了他的拒绝。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林不羡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病中的无力感。
“是。”瑞儿狂向由仪使眼色,后者欲言又止,轻叹一声。
林四小姐将目光从书卷上抽离,看向由仪,问道:“你有话说?”
由仪挣扎一番,回道:“没有。”
“你也学会瞒着我了?”许是这阵子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林四小姐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哀怨。
“奴婢不敢。”
“起来吧,究竟是什么事?瑞儿你来说。”
“是……回小姐的话,奴婢今日奉老爷之命,带绣娘给云公子量尺寸,并送上两卷家规拓本,传老爷的话,请云公子尽快背熟,可,云公子他……”
“他不识字,是么?”林不羡问道。
“是。”
“我想读会儿书,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是。”
待由仪和瑞儿都退出了卧房,林不羡持书卷的手腕一软,书卷落在了腿上。
她转头看向了窗外,窗子外面是湛蓝的天空,郁郁葱葱的绿意,偶尔还能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瑞儿和由仪皆是林四小姐身边自幼服侍的一等大丫鬟,瑞儿的性子沉静稳妥掌管闺阁内务,林四小姐的穿衣饮食都由瑞儿负责。
由仪伶俐泼辣,掌管闺阁外事,负责与其他的丫鬟,家丁对接,将消息或者账本,书信等物件传递到林四小姐的手上,平日里出府巡铺,赴宴,走礼这种事情也都是由仪陪在林四小姐身边。
两个丫鬟各有千秋,瑞儿到底比由仪稳重一些,顾念着自家主子尚在病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省。
就比如云安要求面见林四小姐的这件事,是不符合礼法规矩的,林四小姐没细问,瑞儿便没提。
转眼又过了一天,云安昨天还在庆幸自己不识字,不用背家规的窃喜被无情打破,林老爷差家丁给云安送来了几身替换的常服,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留着五绺长须的宿儒。
宿儒朝云安拱了拱手,说道:“老夫姓严,曾是四小姐的授业师傅之一,负责礼仪课程。受家主之托,来给云公子讲解家规礼仪。”
云安尴尬的笑着,回道:“老先生,我不识字的。”
“无妨,老夫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家规念给云公子听,直到全部背熟为止。老夫为师三十载,只要功夫下的深,哪怕是庸才也有脱胎换骨的一日,云公子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想来不会是庸碌之辈,背熟这两卷家规,半年足矣。”
说着,严老先生缓缓地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根戒尺,提在手上对云安说道:“云公子,老夫一向奉行以严授业,还望云公子莫要怠慢。”
云安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陪着笑问道:“严老师,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林四小姐?”
“大婚之日自然得见。”
“我是问结婚之前,我能见她一面吗?”
“嗯?”严老先生眯了眯眼,攥紧手中的戒尺盯着云安。
在云安看来,这个“嗯”字无论是从腔调,还是气势都非常接近她中学时候的班主任……
云安虽然学习好,由于分别在小学和初中各跳了一级,比同班同学的年纪小,算是比较调皮的,一直是班主任老师重点照顾的对象,对班主任的恐惧也深深地烙印在了血脉里。
云安的身体也做出了条件反射,瞬间站的笔直,双手贴在了裤线处。
严老先生缓缓说道:“今日初次见面,念在云公子是初犯,这一下戒尺便免了。请云公子好生记住,你与林四小姐的亲事虽定下,但在大婚之前双方是不得见面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严老先生点了点头,与云安分别落座,开始一字一句地将家规念给云安听,严老先生身上的班主任气质十足,这对云安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血脉压制,不管是否愿意,云安也只能乖乖听课了。
不过,很快云安就发现严老先生确有真才实学,而且他讲的内容并不枯燥,即便是硬邦邦的家规,严老先生也会将其中的典故,礼法依据,以及适用范围和注意事项交代的清清楚楚。
这些典故和礼法中凝聚着燕国的国情,也隐藏着林府曾经的岁月,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云安从小就对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很感兴趣,自然越听越有兴趣,而且严老先生所讲的,不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研究资料吗?
云安打开了vcr,拍摄了起来。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云安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严老先生之前的预估,他这一生见过无数学生,云安眼中流露出的神采与他乞丐的身份严重不符。
云安的目光中带着含着对学问的渴望,偶尔问出的问题也不是浮于表面,而是经过思考后的疑惑,最让严老先生意外的是:眼前这个,被人用不堪词眼做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