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江边的桌案上,
有一桌案没有瓜果美酒,
只有一本摊开的圣贤书,
一布衣老者正低头默默持笔用小楷在字里行间注释书写,细细看去已经落下了不少字迹显然已经注释了许久丝毫没有被场中的杂乱所影响。
“本殿就坐这吧。”
在靠近曲江边上老者身旁的位置站定。
“劳烦让个位置。”
看着坐这的文士少年郎咧嘴一笑,
后者愣了片刻后咬牙起身。
一旁的老者依旧在默默地注释着时不时眉头紧锁,看那模样倒真没注意到身旁的来人,说来也是独坐三十载的人是何等专注。
“既然殿下到了那么诗会便开始了。”
李良雀错身到大厅正中朗声道,话音落下场中有清倌人端着木质托盘在场中穿行,托盘中有纸笔有美酒,栖凤楼外无数大齐百姓翘首以待。
“本次临江诗会便以边塞军旅为题。”
李良雀的目光在场中游走,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原本以上党为题可如今徐闲在此,若还是以上党为题不论结果如何,在气势上莫名的就弱了几分讲道理那仗是齐人败了。
“不知那位公子有佳作可让众人一同鉴赏?”
“不论是之前所作还是即兴赋诗一首皆可。”
话音落下李良雀的目光确是直直的落到了徐闲身上。
“来者是客,此乃齐地。”
“自然客人当先。”
“若是我等先行写下佳作。”
“岂不是让客人无颜提士抚须道,
看向那少年郎的眼中尽是轻蔑。
不过生得一副好皮囊罢了,
胸中又有几滴墨水。
“张兄说言甚是,来者是客,主不欺客。”
“若是我得先作,有珠玉在前恐怕……”
有文士欲言又止道,
“说来也是整个乾地已经数十年没有出过旷世诗词,想来是风水所至,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出不了什么有才情的文人。”
话音落下,
场中忍俊不禁,
却没有笑出声,
俱是一副大度模样,
“眼下乾使作诗差了些,也能谅解,毕竟怨不得殿下,整日杀伐难免多了一股子戾气,心境不够,实属正常。”
各种言语夹枪带棒,
“殿下!”
李良雀抬首望去,
那身穿白衣的少年郎确是自饮自酌起来,
腰间的酒壶解下,
清绿色的茅柴酒倒入杯中,上面还有漂浮的酒渍,比不得齐地纯粮食酿造的美酒,可盛在够烈,茅柴入喉有些辛辣。
少年郎许久未饮酒,微醺,
对旁人讥讽的言语并不在意,
讲到底太过幼稚了些,
可笑,可悲,可怜,可叹……
“殿下!”
李良雀再度出声道。
“盛情难却。”
“那便,”
“却之不恭。”
少年郎嘴角带着三分凉薄,七分漫不经心,
徐徐走到场中,
望着场中的大紫檀雕螭案一把推开上面所有的瓜果酒壶,
腰间的酒壶杵在桌案上,
大袖一挥,
高声道,
“纸墨笔砚!”
有身穿薄纱的清倌人款款走来,
俯身坐在木案下提笔悉心听着。
“以边塞军旅为题?”
“世界皆知我徐家有三十万铁骑。”
“那便让你们齐人见见我凉州铁骑的风采。”
少年郎清朗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
再度灌下一口茅柴酒,
眼中醉意却渐趋浓烈,
毫无征兆,
毫无酝酿,
便是脱口而出,
烽火照北凉,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少年郎遥遥望着北地凉州洒然一笑,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清朗的嗓音还在场中回响,
少年郎放眼望去诸多以文人身份自的名士面如土色,
心绪起伏却又无言以对。
“呵……”
轻呵一声,
往前迈出一步,
众人陡然长舒了一口气,
可还未换气,
庆时明月乾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北凉飞将在,
不教蛮骑度玉门。
又是一诗落成,
想起北蛮族金帐数万人头搭成的京观少年郎轻笑道。
葡桃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凉州词出口,原本面色苍白的众人已经呆若木鸡,便是皓首穷经的范大家此刻也是提着笔呐呐的看着场中那个少年郎,就连墨水从笔间滴落也尤未不知。
三首诗气淡漠,
写下的诗词中藏着他走过的路,
一股子战场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饶是一身白袍依旧气度森然,
谁家少年郎横刀立马?
唯我凉州徐家儿郎!
够了吗?
不,还远远不够,
自己也曾大梦一场二十余载,
如何能够?
仰头间,
一葫芦茅柴酒已经灌入腹中,
少年郎双眼合拢,薄薄双唇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