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紫陌走后,无力地趴在稻草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双眼清澈如同琥珀,却难掩痛楚之色。
夏笙花啊夏笙花,你为什么不能再出息一点?
寂静的柴房里,除了苟延残喘的她,再沒有旁人在,严紫陌走得干脆,上过药的地方从一开始的冰凉转为火辣辣的痛,夏笙花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脸上烧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发烧了吧?
她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头顶上空只有半尺见方的小天窗,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起数个月前,尚且沉浸在爱恋之中的一切。
……
大红绸缎,绫罗珍宝,镜中所见,无一不是喜气洋洋的朱红色,就连自己平时显得有些偏黄的肤色看起來,也是那样的喜气。
“将军!别照镜子!不许照!不许照!听到了沒有!”梦儿火急火燎地捧着珠花和凤冠从外面冲进房间,长公主正翘着腿坐在一边嗑瓜子,闻言竖起眉毛來冲着夏笙花一通大吼,“妆还沒化完你照什么镜子!不许照!”
夏笙花讪讪地把铜镜转了个个儿,一脸尴尬地笑,癸真带着几个侍女正架着她上妆,补粉的补粉,搽胭脂的搽胭脂,怎一个手忙脚乱了得!
她才不会说镜子里面那个脸白得像白无常一样的女人就是自己呢……那张被白粉盖得像被马车碾过一样的饼脸,还有那刻意涂成樱桃小嘴的样子组合起來,怎么都跟皇上面前的某大红人福某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倒出來的一样。
这大喜的日子啊,弄得好像人间炼狱一样是为哪般?夏大将军叹口气,感到头皮一阵刺痛,天启的规矩,女儿家出嫁是先上妆再梳头,梳头梳三遍,寓意新妇出嫁顺顺当当,“一梳……梳到尾!”手上暗地用劲,把夏笙花的头当拔萝卜一样地梳头,倒不见夏笙花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手上咔嘣一声,上等紫檀木梳在癸真手里断做两截……
“大秀……你头发打结敢再厉害一点吗?”癸真忍着怒意问道,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头发梳不通,这是大大的不吉啊!
“癸真你退下,这个时候,当然该由本宫來!”长公主丢下瓜子,拍拍手上的渣子,卷起袖子大步流星到夏笙花面前,柳眉拧起,瞧着夏笙花的鸡窝头,深吸了一口气,“來人啊……拿把铜的來。”
夏笙花默默无语地看着自己亲娘那要生生拽下自己一一层头皮的架势,真的觉得今天就算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她也可能沒办法活着出去了……
“……师妹啊,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啊?”大厅里,夏无月正在品茗,虽然他是个道士,但这毕竟是家里人大喜,他还是很应景地穿上了深红的吉服,坐他身边正在和花生较劲的孙止闻言,抬起头來仔细听了听,“……大概,是什么东西断掉了吧?”她是做客的,但因为是上宾,穿得也相当闪亮,妃色的衣服上刺绣着淡金的蝴蝶,虽说人显得瘦弱了点,却丝毫不减喜气,夏将军成亲,她能吃到的东西也会相应增多,真是好啊。
“师妹,你要不要去瞧瞧?我怕娘亲把笙花折腾死啊,她这个人向來不喜欢麻烦。”夏无月一边逗着怀里的方茹一边问道。
孙止听罢,虽然对成亲这样的大喜事觉得沒有什么好凑热闹的,但还是抓起一把花生揣兜里,朝着夏笙花住的地方进发。
夏笙花昏昏沉沉被长公主扯着头发梳,她换了一把黄铜的梳子,虽然头发是梳成了,梳子也弯成了弧形,“不准睡觉o紧给我醒醒!”
“……娘亲,我困……”夏笙花无奈道,天还沒亮的时候就被梦儿从床上挖起來带到浴池里面过水,清水过两遍,香汤过两遍,最后再熏香,她什么都沒吃,空着肚子洗完澡沒晕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居然还不让她睡觉!
天啊!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睡什么觉!晚上留着对付你的小白脸去吧o紧给本宫清醒过來!”长公主拽着夏笙花脖子上层层叠叠的衣领大力椅道。
夏笙花被晃得脸色铁青,但是脸上糊着的白粉盖过了她本來的脸色,使得长公主完全沒有察觉到她的不适,继续按着夏笙花给她挽发髻上珠花,上凤冠。
夏笙花戴的这顶凤冠,是长公主当年出嫁的时候,太上皇斥巨资打造,光是上面镶嵌的珍珠就是世上罕有的巨大,更别提这顶凤冠是用纯金编制,少说也有六七斤,这么压在头上一整天,真是亏了当初长公主有这能耐戴上一整天了。
“娘亲,你真是……厉害啊!”夏笙花被凤冠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來,只能勉强把眼珠子抬起來看长公主,难怪都说成亲的新妇最娇羞,恐怕不是因为真的娇羞,而是因为头上戴的东西太重了,压得人抬不起头來才会显得娇羞啊!
“那是,本宫当年跟你爹大婚,轿子绕着皇城走了三圈,足足走了一整天,风头压得那会儿的姑娘都不敢再嫁人了,这顶凤冠,本宫那时候戴了何止一天,你爹跟人家拼酒到半夜,本宫等他到半夜才摘下这凤冠,你爹那会儿,还夸本宫戴上这凤冠美死了呢!”
“果真如此?”夏笙花闻言顿时來了精神,倒不是因为戴上这凤冠真的会变美,而是因为……严紫陌会说自己美,女为悦己者容,若是严紫陌有可能为了这个夸上自己一句,就是这凤冠有十多斤重,她也非戴不可。
女人有时候,在某些方面的爆发力还是很强悍的。
“是啊,老爷夸完公主好看之后,替她揉了大半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