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雨连绵倾盆而下,众人退离危险地带,以马车为中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夏笙花站在边缘处,抬眼看天,微微蹙眉。
“将军,这雨怕是要下一整夜,还是回马车休息吧。”展校尉上前劝道。
夏笙花回头看一眼马车,又转过来拍拍展校尉的肩,“老展啊,本将军一把老骨头,经不起福公公折腾啊。”
“……”展校尉扶额,“外面湿气重,将军是要回京成亲的,身子垮了可怎么办?”
夏笙花撇撇嘴,“老展你这是嫌弃本将军是女儿身还是暗恋本将军心疼啊?”
展校尉呛了一口空气,“这晚上吹吹风有助于清醒头脑,属下告退。”
夏笙花摆摆手,示意他能告退了,看着迷蒙山川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思怎么还没回来?城门都要关了。”珠翠守在凝香居门外小声地念叨着,虽说主子已经睡下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见了什么人,心情极差,等小思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
“……翠儿……”屋内忽然响起一声轻唤,珠翠赶忙起身,推门进去。“公子,怎么了?”
严紫陌微微拧着眉头,“小思今夜回不来了,明早去城门接他吧。”
“明早?”珠翠想了想,据可靠消息禀报,明早夏将军将还朝,听说夏将军英武不凡,为天启打了无数胜仗,简直就是战神再世,明天看看夏将军,顺便把小思带回来就行了。
“城外山路被巨石所挡,至少天亮才能回来。”严紫陌靠在云绣了仙鹤的被榻上,半支着脑袋,床柱上流泻下来的幔帐和流苏在他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
珠翠站在床边,看着这样的严紫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公,公子,天晚了,早些歇息吧。”
严紫陌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晚娘叫来。”
“是,这就去。”珠翠应着逃命一样地跑去叫晚娘。
晚娘是玉楼的老鸨,既然夏笙花说她与老鸨熟,那他可要看看是有多熟了。
“公子,这么晚了不歇着找奴家有事?”晚娘披着外衣打着扇子,眼底有着些许沉淀的疲惫。
严紫陌伸手提起床边润湿的大麾,仔细端详,“认识夏笙花吗?”
晚娘一愣,先是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猛地回过神来,“哎哟,我当是谁呢,公子怎地问起这小霸王来了?”
“小霸王?”严紫陌顿了顿,又问,“怎么回事?”
晚娘也不跟严紫陌客气,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替严紫陌摇扇子,“夏笙花不就是夏将军么,她年纪小的时候,可是京城一霸,不管是皇宫贵族还是平头老百姓,见了她没有不绕着街走的,八年之前,她还只有十五六岁呢,京城十四巷,哪儿有她不熟的,玉楼更是当家一样的来,没被她爹少打,偏巧她娘是公主,她爹也不敢真打,就这么从小宠成个小霸王。”
“夏将军,为什么没听说过?”严紫陌微怔,他来这里五年,居然完全没有听说过天启除了有个夏元帅,还有个夏将军。
晚娘摇扇的手一顿,“还不就是因为她太混了,今上未登基的时候就被她带着到处惹祸,先帝也宠她,毕竟是自己亲侄女。但是后来太子越来越混,跟太子妃成亲那晚居然跟夏笙花来逛花街,先帝知道后震怒,就把太子禁足,将夏笙花调边疆去了,也许是这次气得不清,没多久就仙去了。”
“既然皇帝与夏笙花关系好,为何不将他召回来?”严紫陌第一眼看见夏笙花的外貌,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夏笙花是个男人,既然他能跟自己提亲,就难保不会与皇帝有什么私情。
“召了呀,头一年还明着下十二道诏书,结果漠北那边打起来,就没敢明着召见,夏将军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死活不肯回来。”
“这次回来成亲?”严紫陌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晚娘点头,“可不是,二十好几的姑娘,再不嫁就真老了。”
……姑娘?严紫陌愣了,“你说她是姑娘?”
“公子你不知道吗?夏将军是我朝第一女将军,为天启打下无数胜仗,撇去她年轻时候落下的恶名,还真是个好将军。”晚娘摇着扇子,见严紫陌像是很震惊,以为他感兴趣,便柔声安慰着,“公子若是想结识,等明儿个将军回来了,差人去请就是了,奴家跟她可是红粉知己呢!”
“……不必了,她自己会来。”难怪前些日子满大街的在抓壮丁,他竟然半点不在意,皇帝是怕夏笙花嫁不出去,所以要抓人来拜堂么。
晚娘不明所以,但是主子想什么她也不好揣度,便告辞回去休息了。
严紫陌微微侧过脸,看着窗外的连绵大雨,轻轻抬手,静谧的凝香居内拂过一阵轻风,窗户缓缓合拢,一室寂静……
“本公公长这么大,除了进宫的时候,就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回去一定要好好参你一本!”福公公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小声地诅咒着外面的夏笙花,将外衣使劲儿拉好,鹰隼眯缝着眼睛,爪子勾着笼子里面的木棍儿,睡得正香。
死鸟,等本公公回去了,每天都拔你一根毛。
“福公公?”马车外夏笙花似乎是察觉到福公公没睡,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扑面而来的水汽和冷风吹得福公公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喷嚏。
“将军找杂家有何事啊啊……阿嚏!”福公公忙不迭地拿手绢儿擦鼻涕,对夏笙花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