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那么说,但是云鸢歌说的考虑二字难免心虚。
事实上,哪里有她考虑的余地?
眼下已经是水深火热了,自己还在这拿乔,分明是不敢去见苏伯言。
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两相对比,此时此刻于她而言,蒙桑王子明显比苏伯言更加可怕,有什么好考虑的?
诚如映冬说的,去求苏伯言,不管成不成,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揣着去求人的念头,云鸢歌给自己鼓气,脚不断抬起放下,反复几时回,愣是没能踏出离风殿殿门。
映冬,“公主,不然奴婢去将苏公公请过来?”也省得你继续跟门槛较劲,浪费时间。
云鸢歌伸手阻止,“不用,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公主我可以!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她得自己去见苏伯言。
很快,就又会看到那双眼睛了,又黑又沉,冷冰冰阴恻恻,跟带着钩子似的,一看到她就攫着她不放。
那种感觉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顺着脊骨缓缓爬上她的背……云鸢歌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地上。
“……”要完,原来她这么怂。
从下定决心到真正站在总督衙门门口,云鸢歌花了整整两天的功夫。
内侍太监进去通传,很快就走了出来。
云鸢歌立即深呼吸,挺直僵硬的背脊,准备跟内侍太监入内。
“劳烦十三公主久等,总督大人说他公务繁忙就不接见公主了,还请公主早些回去,至于公主所求之事他会尽力而为。”
“总督大人……不接见?”之前诸多准备在此时,显得有些可笑,她鼓足了勇气才敢来求见,结果人家压根不想接见她。
总督衙门大门离内里办公署并不远,只要抬眸就能透过门窗隐约看清里间景象。
云鸢歌看到苏伯言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是真的在忙还是假的在忙,总之,对方没有朝她瞧一眼。
那双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眼睛,她正眼没瞧着。
“我还没说此来所为何事,苏公公怎的就敢答应尽力而为了?”看似对内侍太监说话,云鸢歌的眼睛实则一直瞧着靠窗处男子侧颜。
内侍太监面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十三公主,此前大人有交代,不许对公主无力,他还真不敢对十三公主说重话。
“公主所求,无非和亲一事,苏某既说会尽力而为,就不会信口开河敷衍公主,公主不用诸多疑虑。”窗内,男子声线传了过来,淡淡的,阴柔清亮。
他的声音不算大,算是这个距离却足够云鸢歌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听清。
又悄悄做了个深呼吸,云鸢歌抬高声音,直接冲男子道,“十三多谢公公亲自应答,可否允我入内跟公公道谢?”
“既惧怕某,何须勉强?苏某不会食言,公主请回。”话毕,男子起身离了窗户,转眼就瞧不着了。
内侍太监挡在那里,没有请人入内,也没有赶人离开。
然云鸢歌站在那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凭空打了两耳光,又羞又惭。
她对苏伯言害怕排斥,原来人家都知道。
既惧怕,则无需相见,他这么说,也这么做。
明知道她不喜他,但是猜到她的来意,他还是一口应允帮忙……
往空无一人的窗才转身缓步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特别沉默。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男子最后那句话,既惧怕某,何须勉强。
实则,她究竟害怕苏伯言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害怕?为什么想起他看她时候的眼睛,就浑身发软满心慌张?
他真的,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吗?
可是从初遇知道现在晃眼六年多,他何曾做出过一件伤害她的事情?
“映冬,你说苏公公这个人几乎从不主动与人攀谈?”
映冬这才敢开口,“回公主,宫里很多人都是这么议论苏公公的。”
“那他可是助人为乐的性子?”
“……公主,宫里没有这样的人。”
“如此,为什么我求上门,还没说明来意他就应允帮忙?”
“奴婢不知。”
“是你叫我去求他的。”
映冬,“……”公主突然如此精明,她有点不适应。
“你说曾听到传言,说我对苏公公有过恩惠?”
“……是。”
“那你再去打听打听,我给过苏公公什么恩惠,天黑前回来禀报真相,否则接下来一个月你怕是连馒头都没得吃了。”
映冬沉默,公主这是又要扣她的饭了!她明明是有功之臣!
可惜,卑微的丫鬟不敢反抗。
最后带回来的消息是,公主曾经对苏公公有过施饭之恩。
云鸢歌,“……”
就这?这就能让权柄煊赫的苏公公帮她对付皇上?简直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云鸢歌每天数着手指等待。
忐忑自己等来的,不知道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九月初十,昭帝生辰。
宴席上自然是热闹无比,君臣同欢,各国使臣团也纷纷入席祝贺。
酒醉微醺,宴席将散之际,昭帝于宴上颁下圣旨,赐婚蒙桑王子与明玉公主。
九月十一,各小国使臣团陆续离京,蒙桑王子带着明玉公主回朝。
整个过程,没有一人提起过十三公主,也没有一人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明玉公主提出质疑。
两国之间依旧和亲了,昭帝从蒙桑王子那里也得到自己想要的条件了。
结果皆